养心殿中。
六部高官齐聚。
不过他们的屁股都有点不自然,显然是刚刚挨了一板子的缘故。
今日的朝会上,他们提议立储。
虽然当时皇帝没什么反应。
可不过刚过了晌午,皇帝就召集他们过来。
不出所料的话,应该就是谈论这个的。
随着众人的鱼贯而入,坐定之后,朱元璋单刀直入,开口:“今个儿朝会上你们一个个都提议立储,那现在都来说说,立储到底是立谁?!”
老朱严肃着一张脸,看不出喜怒。
六部朝臣,都御史范文从,兵部尚书沈溍,户部尚书方岳贡,工部尚书杨思义,吏部尚书詹微,礼部尚书郑沂,
翰林院学士刘三吾,方孝孺,黄子澄等,站立于殿中。
一时间,谁都没有回话。
詹微原为刑部尚书,在太子一事之后,反倒没有贬谪,这几日竟然反倒升为更为权重的吏部尚书。
按说依照朱元璋对太子的重视程度,詹微早就该大卸八块!
可是,现在他依然是高官厚坐,什么都没事。
“怎么了?!都成哑巴了?在朝会上不是一个个群情激愤,现在咱问到了你们的倒是说啊。”
老朱皱起眉头。
最烦别人的一点,就是半天憋不出个屁来。
他摸索着手中的玉如意,打量着下面一个个不知道在怀着什么胎的臣子。
“陛下!有嫡立嫡,无嫡立长!这是您定下的祖训!写到皇明祖训中的,现在我们只需要照此办就是。”
刘三吾上前一步,谨慎的回应。
最先倡导立储的就是他。
现在也只有他先开口了。
“有话就直说!别憋着个屁似的!照哪个办?!现在秦王是咱的嫡子,那是不是要立他呀!”
朱元璋闻言更怒。
他手中的玉如意都要磕到桌子上。
“这.....太子有嫡子.....而秦王残暴!为大明计!请立皇太孙!”
刘三吾本不想这么快提出来的。
他还想听听其它各部的想法。
只是,皇帝的话说到这里,若是立秦王,那是万万不可的。
不说太子因秦王受伤一事,就是秦王在封地的所作所为,他可不希望大明有一个这样的君王。
皇太孙!
三个字一出,殿中陷入短暂的寂静。
虽然大家都隐约知道,皇帝朱元璋是有可能立太孙的。
可是历朝历代都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众所周知,没有先例的事情,做起来的时候都是比较困难的。
很多朝臣其实并不看好太孙的。
比如都御史范文从!
“你们呢?还有没有别的人选?”
朱元璋对于皇太孙的提议,不置可否,继续问道。
他抬眸,环视众人,就见文正公之后的范大人,范文从上前一步。
“陛下!大明立国不过二十余年,前朝的旧俗仍在!大明刚刚走上正轨,而现在正需要一位有为之君,带领大明走向真正的盛世!”
范文从边说边组织着语言。
他原本以为凭借着皇帝独断和多疑的性格。
在立储一事上,他必然是会乾纲独断,不会多在意臣子的意见的。
不过此时皇帝闻起来,他心中的肺腑之言,不吐不快!
“纵观历史,历朝历代开国之君历经千辛万苦,建立王朝,可若是在第二代君王的选择上不当,那王朝就会面临土崩瓦解的危局!
如秦朝秦二世胡亥,隋朝隋炀帝,都是前车之鉴!”
他话还没说完,方孝孺就颇为激愤的打断他道:“危言耸听!如今大明朝内无叛乱,外无强敌!我大明帝国更是在陛下的领导下,令四夷臣服!如此盛景,还算不上盛世吗!
若是范大人言二代而亡,岂非诅咒乎?”
他的话没错,可是其中有一点小偏差。
“内无叛乱?是指刚刚平定的云南土司叛乱?还是湖北的叛乱?还是福建的?
外无强敌?是指北边的蒙古已经没有威胁?还是南方沿海的倭寇袭扰不回来了?
大明现在是盛世?不知道方大人是从哪里看出来的!
大明现在的赋税,能够二十税一?还是三十税一?百姓的每年有几个日子能不饿肚子?!”
范文从激烈反击!
他是都御史,虽然是主要的职责是监督百官,可对于百官的政务他都是清楚一些的。
例如户部的税收,现在仍然是十税一!
对于天天待在翰林院中,只知道写文读经的学士们,夸夸其谈,他是讨厌的。
如果平时他们不来招惹他的话,那他也不会多理会。
可若是,就如现在,要是敢犯到他的头上,他定是要恶狠狠对待的。
此时,范文从怒目而视,目光紧紧压着方孝孺,待他没有话说之后,才又转回来,一脸严肃的接着对朱元璋陈述:
“若是陛下选择一位有能之君!则汉之文景盛世!唐之贞观之治!将重现在大明!臣敢断言,大明的盛世必将在后继之君中出现。”
话落之后。
众臣谁也没有开口。
大明会不会出现盛世,若是朱标太子还在的话,应该会吧。
可是现在朱标已逝,一切都说不定了呀。
“臣赞同范大人所言!当选有为之君!必然不能年幼,无政绩!或是于民不利,危害社稷!”
礼部尚书郑沂出列,郑重发言。
他是朱元璋亲笔直封的礼部尚书!
也是现今朝堂内,唯一一位不要俸禄的官员。
老朱平时对他信重非常。
见他也这么说,朱元璋的脸色越来越看不清喜怒。
他目光直直的看着二人,声音缓缓。
“你们的意思是秦王不行!淮南王也不行!”
他听出来了!
在秦王派和淮南王派之外,还有第三派!
那就是不以嫡长为准则,皆以‘有为’论!
他的这句话语气淡淡,但下一句,就转为极致的冰寒,任谁都能听出来其中的寒意。
“既然两人都不行,那你们心目中的人选,是老四燕王?还是老五周王?”
话落。
都御史范文从和礼部尚书郑沂跪倒在地,口称不是,不敢。
“那你们的意思是,要立老十七宁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