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太子殿下召开的第一次军事会议,就以众人的满头雾水结束。
看不透啊看不透。
太子殿下到底是要做什么。
再最后,朱权板板正正坐好,又发布了一条命令。
“通报全军,垒起天子台!孤要和父皇祭拜天地,通报祖宗!
若八位藩王不来参拜父皇,则一律革除族谱,不再为皇明朱家子弟!”
朱权高声命令,声音传的很远很远。
这句话当然是对着即将开战的八王说的。
只是升坛祭奠先祖,在两军交战之前,怕八王不会来哟。
不过诸将躬身应命,来不来是一回事,从这件事上能够再次指责八王又是一回事。
对此,众将看的很清楚的。
“是!”
“领命!”
“领命!”
众将回应之后,今日的议事就结束,下去忙碌。
只是,当高高的天子台被筑好,邀请诸位藩王前来的时候,无疑没有一位王爷到来。
这场天子台祭奠,也成为开战前的军事总动员。
朱权使了一手战前占卜的把戏,开出的是胜!
另一张纸条也让诸军验证,是败字,证明两个字条没有做手脚,是实实在在抽中的胜字!
又表演凭空造火等化学本领之后。
全军士气更加高昂。
盱眙县,太子京营驻扎地。
军旗猎猎,铁甲粼粼。
在最中央那座守卫最大的帐篷中。
太子朱权和‘皇帝刘老汉’两人所在的大帐。
刘老汉已经彻底成为了哑巴,不是朱权命令的,而是他自愿喝下毒药。
从第一日上朝知道朱权将要面临的危险之时,刘老汉就下定了决心。
最终在新任太医雷丹的注视下,吃东西喝药。
此做法先是可让人失声,再然后是身体越来越虚弱,最后悄无声息的死掉。
而外人完全看不出来,只以为是食物相克导致的。
所以刘老汉本就苍老的身体越来越虚弱,现在也只能每日躺在榻上,所有事务都交予太子处理。
这样的皇帝才是最该有的样子,身体不支又不能说话。
朱权问礼请安之后离开。
事情到这一步,除了战场之外,真假皇帝的处置,也让人犯难。
本来这一场大战,不需要陛下亲自来的。
都知道洪武皇帝已经高龄,很多年没有经历过战事,可他怎么能将皇帝刘老三留在京城?
他不敢。
他怕刘老三在不经意间露出马脚被人抓住,到时候百口莫辩,他朱权就是找了一个阿猫冒充皇帝。
所以,他只能选择‘御驾亲征’的方式,将‘皇帝’也一起带入战场。
同样的,朱权也不敢将真正的父皇放出来,咬死对面的八个王爷。
尽管在出征之前,朱元璋再三说明将认可他的太子之位!他出去只是为了阻止几个不孝子自相残杀,危害大明社稷。
可是,朱权也不敢。
他怕朱元璋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命令左右将他拿下。
所以这一场战事,除了战场之外,在不知道的地方不知道要留意多少的险阻,才能真正赢下这一战!
才能赢下,胜!则反对声音消失!他和皇位之间将再无阻隔!
败!则身败名裂!讨贼诏中的所有真的假的,包括藩王们罗织的其它罪名都将加到他头上!
成为万世唾骂的乱臣贼子!十恶不赦!
胜者王侯败者寇!
一个寇字,道出多少的悲情残酷。
朱权日夜看着沙盘,手中的小旗插上去,又拔下来,换到另外一个军事要地再插下去,如此循环往复,日复一日。
大战就要开始。
此时已经是深夜。
江边的风声呼啸。
在夏季的深夜中,无端增加许多凉气。
“太子殿下!门外有随军行书杨士奇求见!”
不风的禀报声,打断朱权的思路。
他从沙盘中回过神来,重新看了一遍自己的布局。
东西南北四个方向,没有问题。
他揉了揉因为长久注视沙盘而有些酸涩的眼睛,是该歇息一会再继续。
“唤进来吧。”
待在主位上坐下,闭目之际,忽然想到杨士奇此人,已经好久没见,今日来见他不知是何意图。
“参见太子殿下!”
来人一身绿袍官服,身姿挺拔,精神奕奕。
“起来吧!来此何事?”
朱权揉了揉有些疲累的脑袋,无甚精神的说着。
忙了整整一日,确实有些累。
“禀太子殿下!属下此来是为太子殿下传信而来!”
太子殿下传信?为他传信?
他不曾让此人传信啊。
“此话从何说起?”
“两军交战!还是与太子的几位皇兄王爷交战,本是同族兄弟,怎能无礼而先战?”
杨士奇神色镇静的说着。
先礼而后兵,古之礼也!
还没有先派人沟通过能不能不战,就这样贸然开战,是缺少了一道程序的。
朱权有些好笑,心中冒出荒谬的念头。
双方都已经大军尽出,此时还讲究什么虚礼,本想要否决。
可张口之际,脑中电光闪过,开口的话却转了道弯。
“此言有理。”
“不知杨文书,可愿为孤走一趟!”
杨士奇大喜!
与聪明人说话,就是点到即止。
他今日来此,就是为讨要这份差事。
毕竟送信的差事他做过又不止一次,这次再次作为太子的使者,还是在天下人万众瞩目的时机,作为双方沟通的代表。
这种有特殊身份,特殊任务的差事必定要在史书之上留有姓名。
比如,洪武二十五年七月二十七日,夏,晴,太子与八王对战前夕,有名士杨士奇为使者,传递双方消息,期间.....
这样的记载绝对会有。
而他的名字能不能响亮,就看这一次作为使者,能否在战局之中发挥作用。
“固所愿尔,不敢请耳!”
他以头驻地,深深的拜下。
文人才子,除了想要将自己的家族带到巅峰之外,谁没有一个扬名天下,留名青史的宏愿呢。
“好!杨文书听令!现命你为朝廷大使,前往八王军营!请孤的八位兄长,各自留书一封!”
朱权站起,兴致浓浓,边思考着边说。
至于留书什么,他的脸上浮现一抹悲伤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