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桌前。
    萧前川低头，肩膀耸动，忍笑忍得极其辛苦。
    突然一只大手按在他的肩上，瞬间让萧前川挺直了脊背，只听身后人平静无波的宣布道。
    “人齐了，在场各位都是玩家。”
    话音刚落，福莱与利泽徳同时盯住管家先生的脸，不放过对方一丁点儿的表情变化。两人警惕的目光变成了打量，而后似乎洞悉了什么，相视一望笑了起来。
    那笑莫名带着点儿幸灾乐祸的意味，让萧前川直觉有什么不妙，可此刻又完全从那两人身上看不出想要搞事的迹象。
    凌警官身上有什么是这两人能看穿，而他却不知道的事情？
    许是胃里空空，如火在烧，萧前川攥着桌布一角，烦躁得想要掀桌。
    一只小兔子突兀地闯进了他的视线。
    酸酸甜甜的味道扑鼻而来，红色的果皮支棱出两个耳朵，小小一只，萧前川一时不知该捏住哪里。
    他抬头望向这只小兔子的创作者，眼神迷茫得有些不知所措。只在合家欢的电视剧里见过的苹果兔子，竟然真的有人给他削了！
    能直接咬吗？该吃头，还是先吃身子？
    先前的烦躁尽数被脑中一连串问题取代，萧前川兀自沉浸在得到苹果兔子的喜悦中，专注地看着一只又一只小兔子从凌警官的手中跳入他面前的盘子里。
    利泽徳微微讶然，身份都挑明了，那人竟还尽职尽责的扮演着管家角色？不由得暗笑摇头，他可没兴趣老老实实站在福莱身后装什么男仆，直接拉开椅子坐下。
    曼蒂斯看着老神在在的福莱与利泽徳，突然想通了。
    “你们早就知道谁是玩家？所以一早就敢下手。”
    闻言福莱大怒，拍着桌子驳斥道：“你放什么屁。斯内克只告诉我了谁是玩家，我们可没想对任何人下手。而且分明是管家杀死了他，还抢了那件道具。”
    凌日照大大方方地将怀表扣到桌上，也拉开一把椅子，挨着萧前川坐下。
    “我没杀人。”
    眼见气急败坏的福莱就要拿手杖打人，岚波弱弱举手。
    “唉唉！既然这把都明牌了，咱们合作不好吗？”
    有人递台阶，自然就有人顺着下。
    一桌子人又恢复表面和气。
    萧前川脑中突然灵光一闪，转头问向福莱：“你说是厨娘去叫你来吃饭的？”
    “废话！不然谁有胃口？那老婆子鬼气森森的，大爷我原本不想……来，来了！”
    一声惊呼，众人齐齐转过头，不知房间角落里何时站了一人。
    那人穿着红褐色粗布裙，满头银发又顺又长，盘在脑后还多出一缕垂下来。她噙着满面笑容，脸上老树皮似的褶子挤成一堆，独独突出一个尖勾鼻子来。
    这老婆子看着就觉得诡异可怖，不像活人。
    头顶着一摞六个食盒，厨娘像个玩杂耍的，样子滑稽，在场却没一个人敢笑。
    “少爷、小姐、各位宾客，晚饭准备好了。”
    晚饭？
    饥肠辘辘的萧前川原本还期待着一顿大餐，可现在见到这样一个老巫婆模样的厨娘，他有些胃疼。
    怀疑起那餐盘内的东西，到底能不能吃？
    “各位久等了。今晚的食材有些不太听话，我费了些工夫才捉回来。新鲜得很！”
    腰背佝偻的厨娘头顶着六份巨大的食盒，边解释边摇摇晃晃地往餐桌走来，那六亲不认的步伐像喝了假酒的醉汉。
    危险又滑稽，直看得人心惊肉跳。
    靠近长桌末端的福莱与利泽徳身子齐齐后仰，生怕那铁盘砸到自己头上，再为这诡异的晚餐多添一道新菜。
    然而他们多虑了。那老婆子看起来老朽迟钝，却是眼明手快。
    枯柴似的胳膊极其有力，只见她一手一个大铁盘，抛飞饼似地把餐盘甩上长桌。一个接一个稳稳当当，干脆又利落。
    做完这些厨娘满意点点头，双手在自己的脏污成酱色的裙摆上胡乱擦了擦，随后提起裙角夸张地来了一个谢幕式的行礼。
    十二双眼睛盯着她，满桌寂静。
    突然首位响起掌声，众人齐刷刷转头，是那病弱少年。
    那双圆圆的杏眼亮晶晶地一眨不眨，巴掌拍得通红，好似刚才欣赏了一场精彩绝伦的表演。
    杂技表演？确实有点儿像。
    凌日照无奈摇头，这家伙得心大到什么程度？
    那厨娘明显不对劲，裙子上大量的黑褐污迹，以他多年的刑侦经验可以判定那分明就是血，还得是反复浸透才能变成这种颜色。
    结合那“不听话”还会跑的食材，凌日照不愿深想。
    总之，这顿饭不能吃。
    掌声还在继续，似乎从未有人如此捧场，厨娘愣了一瞬，立刻喜笑颜开，满口虫蛀的黑牙看得曼蒂斯直犯恶心。
    她拿起手帕捂住口鼻，“这些是什么？”
    “哎呀呀！今晚做的可都是少爷、小姐最爱吃的。比利少爷，您好久没尝过我的手艺了，今天请务必赏脸。”
    蓦地被点名，萧前川一怔，对上厨娘那饱含期盼的双眼，回以礼貌一笑。
    厨娘瞬间心花怒放，连忙踮起脚，伸长胳膊忙碌地将餐盖一一打开。
    众人也好奇那餐盘里到底是什么，可当视线落在桌上，此起彼伏的抽气声不绝于耳。
    厨娘摊手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众人面色陡然难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