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邪看向萧前川的眼睛。
那种直达灵魂深处的注视，近乎将人里外都给看透。
“我身上背负了太多的枷锁，本以为最后这缕神魂会随着时间空间的消磨而泯灭。但现在，我有了信徒。有了存在的理由。你，是我最大的劫数。”
萧前川心中蓦然有些慌张。
“我不懂。为什么是劫数？不是变数，或是……”
救赎？
最后两个字萧前川说不出口。他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没那么大本事和脸面掺和神明之间的事。
特调局的乔教授曾和他讲过游戏里的一些传说。
萧前川猜测这位邪神与传说中九天之上的那七位神明可能存在某种过节。这才导致每一个世界里，洛邪都是被封印的状态。
自古正邪不两立，可萧前川有着自己的判断。
他不觉得洛邪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家伙。
同样，他也不觉得创造出这个游戏系统的九天神明就一定是什么救世主。
系统要他完成隐藏任务，就势必要解开封印。
但这么做真的是九天之上的那些家伙想要看到的吗？
萧前川觉得解开封印是好事，可洛邪却说这是劫。
萧前川一时有些混乱，脑中钝痛起来。
一直以来他做错了吗？
“萧前川。”
脑中疼痛一滞，萧前川的思绪被这一声给强拉了回来。
他怔怔地看向洛邪，这是第一次，对方叫他的全名。
“怎……怎么了？”
“什么都不要想。交给我。信任我。依赖我。”
洛邪的话颇有蛊惑性，哪怕不配上这样低沉华丽的嗓音，不看他这张令人神魂颠倒的俊脸，也足够迷惑人心。
萧前川头脑有些发热，低低应了一声，“嗯。”
随后他想起来此刻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急忙开口问道。
“那……那些虫子怎么办？”
洛邪沉默地抱着萧前川转过身。
萧前川终于见到了毕生难忘的场景。
密密麻麻的虫子如黑色潮水从远处涌来，所过之处所有的动植物全被啃食一空。
更远处的小山丘上原本茂密的森林成了泥土裸露的荒地，零星地散着几具森森白骨，犹如荒坟野冢。
这虫潮的破坏力惊人，萧前川觉得世界末日也不过如此。
洛邪：“你怕吗？”
萧前川很想硬气地回一声“不怕”，但不怕是假的，于是他老实回答。
“怕！那你……能把这些虫子都解决掉吗？”
萧前川迟疑的态度让这位神明略微有些不满。
“贪婪的虫子遍地都是，怎么杀得尽呢？它们被我身上的气味吸引，不断从各个角落涌来，妄图分食我的血肉，获得改变整个食物链的力量。”
听到这话萧前川不禁从灵魂内部打了个寒颤。
他难以想象如果这些以人为食的虫子爬上食物链顶端，那么人类是会被作为家畜圈养起来，还是第一个被灭绝的种群。
可还没等他失望多久就听见男人的低笑。
“呵！虫子罢了。要消灭它们也简单。只是，我出手，地表不会再有生物存活。”
“地表不会再有生物存活，是什么意思？”
萧前川脑仁儿像是被重锤击打，眼花耳鸣不可置信。
如果完成主线任务，帮助纽特取得巨茧带回帝都，暴君获得长生不老，世界将在黑暗统治下逐步走向灭亡是be one。
完成隐藏任务，由萧前川打开巨茧，唤醒虫神，取走它身上的那部分所谓的“神器”，招致虫潮灭世是be two。
那么现在，萧前川最难以接受的就是，这狗系统竟然还安排了be three。
那就是打开巨茧，唤醒虫神，却没有取走“神器”限制虫神的力量。然后利用虫神的力量去对抗虫潮，借虫神的手毁灭世界。
好歹毒的诡计。
萧前川脑瓜子嗡嗡地，连洛邪接下来的承诺都听着有些吃力。
“别怕，我唯一的信徒将受到神明庇护，任何人都不能伤害你分毫，包括我。这是神谕！我以邪神之名亲自降下的神谕，开口即成。”
萧前川混沌的意识骤然被一股温暖的波流的荡开。
过去深埋的一些记忆被挖掘出土，那云雾笼罩着的模糊梦境被轻轻吹开，萧前川凝望着眼前的人，脑中的画面一帧帧闪过。
“咔嚓”一声脆响，似乎有一把锁打开了。
萧前川从未有过如此清醒，迫切地伸手想要推开那一道门，却扑了个空。
“洛邪。”
萧前川有些着急地看向洛邪，却发现对方眼中带着明显的疑惑。
“嗯？”
萧前川一时语塞，他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要怎么描述，绞尽脑汁也难以形容。
两人的沉默让那些虫子更加猖狂，扬起的泥土像一场沙尘暴席卷而来。
“要我出手吗？”
“不！”
萧前川答得干脆，不管刚才洛邪的神谕触动了他心中的什么隐秘。此刻都不是他分神的时候。
眼看虫潮逼近，萧前川调出系统面板，删掉先前拟好的所有弹幕，重新编辑好了一条，飞快确认发送。
[麻烦告知我，最近的无人海域在什么方位？]
这条银色加粗的弹幕跃上互动面板。超出萧前川的预想，仅在3秒钟内便有了回复。
[对不起了老师我要跳楼：这个地图我知道！古堡西南方20里林地后有一片死海，水下多暗流礁石，没人敢去。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但加油！]
这条弹幕已经有超过5万人点赞，萧前川心里难得生出些感激。
把早已经编辑好的最后一条弹幕发送出去，他对洛邪开口道。
“带我离开这里好不好？”
又是这种商量的语气，可洛邪清楚，自己这位小信徒从来不会给人商量的余地。
“不管我们去哪儿，那些虫子都会跟过来。”
洛邪突然起了玩心。
“要不我们去帝都吧！那皇帝不是还派人来找我了吗？害得你受了这么重的伤。我们随便去逛一圈，让这些虫子先把他的国给灭了。再商量看去哪儿。”
这话听得萧前川一个头两个大，他是万万不敢接这话的。
萧前川可是知道，洛邪说到定然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