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出生就患有先天性精神疾病。”
萧前川语气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个不相干的人的事。
“我被父母遗弃在这家医院门口,然后被遥遥姐捡回了孤儿院,没过几年我就成了这里的常客。随着年龄的增长,我的精神分裂越发严重,经常会看到一些可怕的幻觉,最后甚至分不清哪边才是真实。”
“药物摧垮了我的身体,一年大部分时间,我都躺在病床上。不知不觉我又患上抑郁症。改换了药物之后,副作用加剧,长期的失眠导致我开始变得暴躁易怒,更加的神经质。多次检查过后医院才确诊,说我得了双相。”
岚波听不懂,却也不敢发问。可他没想到,凌日照会问得那么直白。
“什么是双相?”
萧前川想了想,“嗯,怎么说呢!这个病叫双相情感障碍。既有抑郁的一面,又有狂躁的一面。”
“抑郁发作的时候,我的情绪会变得非常低迷,觉得自己是个不该存在于世的废物。不想说话,不想吃饭,甚至不想呼吸。只觉得好累好困,只想永远的睡过去,不要醒来。”
岚波听得心里咯噔直跳,连忙出声安慰。
“我……我觉得你其实挺好的。聪明又幽默,长得还漂亮。”
这样的夸奖,萧前川很是受用。
“狂躁发作的时候,我也这么觉得。那时候我总是很容易就亢奋起来,思维非常跳跃,什么都想尝试。我觉得自己无所不能,所以经常会冲动地,不计后果地去做一些傻事。”
岚波突然非常后悔,自己干嘛要多嘴问那一句。
别看萧前川现在说得轻松,岚波知道,任谁的伤疤被揭开都不会好受。
哪怕已经愈合结痂,再撕开还是会流血,会痛。
他求助般地看向凌警官,希望对方能劝上两句。
谁知这位向来善于察言观色的凌警官一反常态,竟一味刨根问底。
“医院的治疗有效果吗?”
萧前川目光微沉,故作轻松地笑笑。
“嗯……多少有的吧!至少没那么想死了。”
只想让别人死。
凌日照:“好。”
“什么?”
萧前川偏着头有些茫然,“好什么?”
“这次不管你想做什么,都好。我帮你。”
萧前川愕然,他知道自己想做什么!
凌警官那样的好人,竟也会纵容他?
哪怕他即将要做的事情,会触到对方道德的底线。
萧前川找不到自己被偏爱的理由。
自己明明是那么糟糕的一个人,满口谎话。
“你……”
一股莫名的情绪从心底里冲上来,堵得萧前川喉咙紧涩,半晌只吐出一句。
“谢谢!”
岚波来回看着两人在他面前打哑谜,突然觉得气氛有些微妙。
他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不该继续留下?
“那个……我……”
“这个给你,你先去打探一下其他玩家的身份。”
岚波张着嘴话还没说完,就被凌警官委以重任。
他立刻站起身,握紧手中的怀表,往胸口一拍。
“放心吧!我这就去。”
凌日照冲岚波点点头,半送半推地将人请出门外。
“嗯,我们晚上餐厅见。”
出了门,岚波倒腾着手上的金睛怀表,猛地停住了脚步。
“唉?不对!在这个副本里,这种超自然道具根本就不能用啊?”
他转身回去刚想要敲门,突然听到里面传来隐隐的抽气声。
带着压抑的婉转低吟,又轻又急,似乎里面的人正遭受着极难忍耐的事情。
岚波直通肠子的大脑瞬间转过弯儿来。
怪不得凌警官会用这破表把他给支开。
原来这两人是那种关系!
岚波做贼似地,脚步轻悄地离开,心中连连感慨。
萧前川那小子不会是什么妖精转世吧?
这么能蛊。
一个不够,还来俩。
另一位可是邪神大人啊!敢给那位戴绿帽,真是不要命了。
岚波不理解,但尊重,只好默默远离。
病房内。
岚波前脚出门,凌日照后脚就坐到了床边。
“拿出来。”
这语气带着不容反抗的力量,对方看过来的目光严肃至极,让萧前川藏在被子里的手一抖。
“我……没……没拿什么啊!”
“小川!”
凌日照语气变得柔缓,有种无可奈何的无力感。
“相信我,好吗?”
萧前川心头蓦地一酸。
他不想面前这个人替他分担痛苦,但他更不想让对方为自己难过。
萧前川松开被子,伸出了右手。
他的手心里握着一支笔,黑色的中性笔尖端被染红了。连着握笔的地方都变得湿滑,萧前川一松手,它就从掌心里滚了出去。
萧前川的右手掌心里全是血。
可凌日照知道,他不会让自己伤在这么明显的地方。
他拿出先前自己才放回去的酒精棉和纱布,没有去问萧前川为什么这么不听话?
弄伤自己到底是为了做什么?
凌日照只是关心道:“伤在哪?”
萧前川低着头,像只因为贪玩而打翻了牛奶盆的猫,面对主人的质问,耷拉着湿漉漉的耳朵,支支吾吾的喵。
“腿……大腿。”
下一秒,被子就被掀开了。
萧前川赶紧伸手去拽,却被男人严厉警告了。
“不许动。”
被按着躺回去,萧前川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用枕头盖住脑袋,非常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拿笔去划大腿。
手掌、胳膊、小腿肚子,哪里不行?
为什么偏偏是那里?就因为顺手?
萧前川满脑子生无可恋的想法,在凌警官撕开他裤子的时候瞬间停滞了。
先前换衣服,他还能装睡,避免尴尬。
可现在要怎么办?
装死行不行?
“唔……”
装死显然行不通,酒精棉贴上皮肤的冰凉触感,太过刺激。
萧前川右腿忍不住弹动起来,又立刻被一只大掌轻轻压着按了下去。
对方的掌心温暖干燥,带着安抚的力道,“很疼吗?”
萧前川将自己闷在枕头下面,直摇头。
他向来很能忍痛,但受不了痒。
凌警官处理伤口的动作太轻,像是有根羽毛在大腿上刮搔,简直痒到了萧前川骨髓里。
许是萧前川的脑袋埋在枕头下面,凌日照没有看到他摇头,只当是他疼得难以忍耐。
于是凌日照学着小时候奶奶给他止疼的方法,低头凑近那处伤,轻轻地吹了一口气。
要命!
冰凉的酒精棉片刚离开,另一股热源就突然靠近了萧前川的大腿。
随着那暖流从伤口处吹过,萧前川浑身止不住地战栗起来,大腿内侧瞬间被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唔……你……你……”
萧前川猛地扔开枕头想要翻身坐起,腰却被刚才那口气吹得酸软无力。
他只得仰头,瞪向作怪的人。
只一眼,他立刻又倒了回去。
萧前川刚才看到了什么?
那个严肃到有些古板的凌警官,低着头,在他的双腿间。
这画面太过引人遐想。
萧前川被枕头闷得潮红的脸越发滚烫,羞恼得竟说不出话来。
“好了。”
被子终于盖上,萧前川也彻底失去了开口解释自己这番自残行为原由的兴致。
可对方却不肯放过。
“解释一下,为什么要弄伤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