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来过。”
萧前川低着头又缩回被子里。
他觉得自己不该对凌警官隐瞒有关萧河与小何哥的事情。
但先前他已经背着对方让岚波在医院调查了小何哥，这件萧前川不想让凌警官知道。
如果现在对凌警官和盘托出，他一定会以为自己的隐瞒是出于对他的不信任。
萧前川不想欺骗凌警官，但更不想他误会自己。
今夜脑子里太乱，他还有一些事情没想通，此刻只期盼着对方什么都不要问。等他理清楚了头绪以后再想怎么跟凌警官解释。
萧前川拉了拉被子，盖住半个脑袋，假装困倦得睁不开眼。
没人来过？
听见萧前川这么说，凌日照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天知道小骨来找他的时候，因为担心萧前川的情况，他几乎没有犹豫立刻就答应了洛邪提出的另一项提议。
凌日照甚至来不及分辨其中的陷阱，就草率地与那邪物做了交易。
一口气不停歇地从负一层跑回七楼。见到萧前川没事，他万分庆幸。
可萧前川却对他撒了谎。
凌日照的付出成了无用功，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压在身上，几乎要抽空他的脊梁。
他不后悔，只是失望。
对自己的无能感到失望，对自己的不被信任感到失望。
凌日照退开几步，僵硬的腿脚没能跟上大脑发出的指令，膝弯在碰到身后的椅子时猛地一颤，差点儿跌倒在地。
先前爆发式地透支让凌日照全身脱力。勉强扶住椅背，他缓缓靠坐上去，神色间尽是疲惫。
这动静让躺在床上的萧前川无论如何也装睡不下去。
他翻过身来，从被子里露出一双大眼睛，盯着面前的男人，心里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担心。
“怎么了？你身体不舒服吗？刚才我就觉得你身上好冷。是着凉了吗？还是遇到什么东西？”
凌日照半垂着脑袋，一手扶额，轻揉着太阳穴。一切表情都藏在阴影中，让人看不真切。
“我没事。外面起风了，是有点冷。我缓一会儿就好。你睡吧！”
“那你呢？”
见凌警官似乎有些头疼，萧前川自觉地往床边挪了挪。
“要不你也躺上来休息一下。”
萧前川其实是想劝凌警官回医生值班室去好好休息一下。但不用开口他都知道，对方一定会拒绝。
要是平常，就凌警官那个身体素质，别说睡个地铺，就算是两天不睡怕是也能随时来上一套军体拳。
只不过现在对方的状态明显不太好，萧前川担心他再冻一夜生了病，可就麻烦大了。
“这床有点小，不过你不是老说我瘦吗？现在倒是显出点儿好处来了，我不占什么位置的。咱俩挤一挤也能暖和一点儿。”
说着他还伸手拍了拍床板，“这铁架床应该还挺结实的。”
萧前川极力推销自己那半张床的样子让凌日照有些想笑。
这人怎么能这么可爱又可恶。
让他一颗心七上八下地乱跳个不停。
凌日照看着空出的那半个床位，心里很想点头答应下来。
可理智告诉他，不能。
他摇了摇头，似乎能听见颈骨在沙沙作响。
“不用了。我一会儿去沙发上睡。”
“可是……”
凌日照没听萧前川再劝，他怕自己会忍不住点头，于是只好强硬地打断了对方。
“我也是个男人。”
这话说得委婉，可听在萧前川耳中十分直白。他听得清楚，也想得明白，识趣地选择了闭上嘴，不再多话。
凌警官是个值得信赖的好队友，同时也是一个男人。会有正常的生理需求，也会对喜欢的人产生欲望。
萧前川明明知道对方的心意，却下意识忽略了对方的感受。
同睡一张床，他还能用催眠卡强制入睡，可凌警官呢？
他太不应该了！
萧前川后知后觉地对自己没过脑子的邀请感到懊恼。
若无其事地一点点将身体挪回床中间，他动作机械地拉上被子，彻底将脑袋都给盖住了。
凌日照瞧着眼前这人的小动作，唇角一点点勾起。
不知坐了多久，床上的人才呼吸平稳，陷入深眠。
身体凝滞已久的血液缓慢流动起来，凌日照渐渐恢复了些力气。他试着握了握拳，手掌麻木得几乎感受不到指尖的存在。
但好歹他能起身活动了。
凌日照撑着椅背动作缓慢地起身，尽量不发出一点儿声音。免得吵到好不容易才睡着的人。
他挪动脚步靠近床铺，想要将萧前川肩头的被子盖好。奈何手指却不听使唤，他只得用手掌掖了掖被角，这才转身走向沙发。
几乎是在身体接触到沙发的一瞬间，凌日照整个人就陷了进去，完全不想再动弹。
身上的无力，脑中的钝痛，神经上的刺激，让凌日照疲惫至极，眼前一黑竟是半昏半睡了过去。
午夜12点，整座医院再也听不到半点吵闹杂音。病房内嘎吱嘎吱的声响此刻就显得格外刺耳。
几乎在那声音响起的瞬间，萧前川就清醒了过来。
“什么东西？”
萧前川唰地睁大了眸子。
漆黑的病房中，一个残缺的骨架立在床头。萧前川差点儿没反应过来那是自己才新收服的小弟，险些一脚踹断那家伙遍布裂纹的脊椎。
他揉了揉眼角，烦躁地坐起身。往沙发那边看了一眼。
还好，没把凌警官给吵醒。
“什么事？”
萧前川的声音带着没睡醒的沙哑，刻意压低了几分，含着些缱绻的慵懒。
骷髅骨架浑身一震，伸出缺了两根指骨的手掌竟抚上了面前人的侧脸。
啪一声，那手掌上仅剩的三根指骨也被萧前川一巴掌给打断了。
“你做什么？”
萧前川眼神微眯，透着股子凶狠。
像只有主的猫，被陌生的家伙给逆毛撸了一把。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那气势汹汹地样子仿佛它下一秒就要变成吃人的老虎。
“我让你做的事完成了吗？那位找到了？”
骷髅颌骨开合，咔哒咔哒的脆响撞出机械呆滞的回答。
“找-到-了。”
萧前川眼前一亮，睡意全无。
“他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