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视的时间很快过去。
    杨妈妈离开会客室房门的时候，还在抹眼泪。
    萧前川躲在一旁看着气得牙痒痒。
    心里骂了对面那孩子一百遍傻b，这才忍住直接过去胖揍对方一顿的冲动。
    他在扒在办公室门口眼巴巴地看着杨妈妈的背影越来越远。
    突然走廊尽头的拐角处蹦出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少女，她笑嘻嘻地上前挽住了杨妈妈的胳膊，抬头认真地询问着什么。
    萧前川认出了那个女孩儿，那人也似乎察觉到了他的视线，转过头来。
    两人视线对上的一瞬，那女孩愣了愣，一扭头挽着人走了。萧前川也在第一时间闪身躲进屋内。
    好险，遥遥姐怎么会在这儿？
    在萧前川的记忆里，他住院的那段时间只见过杨妈妈。他不确定每次杨妈妈来看他的时候，遥遥是不是都等在外面。
    虽然医院只允许一位家属进行探视，但来都来了，真的要见，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
    可遥遥一次都没进来看过他。
    萧前川想不明白，甚至不确定刚才遥遥有没有看到自己。
    他现在不敢见杨妈妈，就是怕引起蝴蝶效应，改变两人之后的人生轨迹。
    于萧前川而言，遥遥也是一样，都是他非常重要的家人。
    他不希望这两人出现什么意外。
    而他自己嘛！
    萧前川看向会客室里那个坐在沙发上一脸淡漠的熊孩子。
    他现在就要去会一会这个意外。
    会议室里只剩下小小川一个人。
    门口突然响起的脚步声让他警惕抬头。
    瞧见是个跟他一样穿着病号服的男人，小小川没兴趣搭腔，起身就要走。
    那人却挡住了他的路。
    “刚才那个是你妈妈吗？”
    小小川不想理会，可那家伙堵在门口，一副不回答就不让走的恶霸模样实在是很讨人厌。
    可新换的药副作用很强，他现在有点头晕，连骂人两句都打不起精神，只好敷衍道。
    “不是。”
    “不是？那她能来看你，你就更应该知足了。”
    最烦有人对他说教，本来心里就憋着气，小小川仰头瞪了那人一眼。
    突然发觉这人有点眼熟。
    随即他又摇摇头，管他呢！都是一个医院的病人，说不定在哪儿见过。这么讨厌的人最好别缠上自己。
    “滚开！”
    萧前川挑眉，自己小时候这么欠揍的吗？
    细想一番，好像确实是那么回事。
    自己这南山小霸王的名号可不是自封的。
    啧！真是从小就一身反骨。
    长大了，反骨只会更重。
    萧前川背靠着门框，一只脚蹬在另一边门框上。
    多亏了这条大长腿，踩得还挺高，刚好拦在了小孩儿的脑门儿前。
    要过去很容易，稍微低下头就行。
    小小川不会低头，萧前川也知道，可他偏要加上一句。
    “滚吧！”
    小孩儿果然很生气，紧紧握着小拳头，那眼神儿恨不得把萧前川给生吞活剥了。
    萧前川腿有些酸。他硬撑着，垂眸看向小孩儿。
    “不走？那就聊聊呗！”
    小小川一脸冷漠，“杨妈妈说过不能跟陌生人聊天。”
    萧前川笑着捶了捶腿，“刚才那个？那她对你还挺好的嘛！”
    “不好！”
    闻言萧前川笑容一滞，“为什么不好？”
    “是她把我送到这里来的。”
    萧前川这才恍惚记起，自己最初有段时间心里是挺怨的。
    怨旁人，为什么都说自己有病？
    怨自己，为什么偏偏自己得了那种病？
    怨杨妈妈，为什么要把自己送进这个鬼地方？
    可归根到底，谁都怨不着。
    他记不清自己是怎么那些淡化了那些怨恨的，总之那些憋闷的情绪没能在他心里住多久就散了。
    “那她确实挺坏的。”
    闻言小小川立刻反驳，那凶狠劲儿，比刚才还厉害。
    像只炸了毛的刺猬。
    “谁说杨妈妈坏了？你才坏。”
    “不坏？那你还把她惹哭了。我看人都走了老远还在掉眼泪。”
    萧前川夸张的撇嘴，用手指在眼角点了点，又补充了一句。
    “哭得那叫一个伤心哟！”
    小小川故作凶狠的气势瞬间垮了，“真……真的？”
    “谁知道她真哭假哭啊？既然你觉得那人对你不好，那你干脆别叫她妈妈了。”
    萧前川一句话，小刺猬浑身的毛又炸了起来。
    “呸！我才不听你的。杨妈妈是对我最好的人。你这么说有什么企图？”
    “企图？”
    萧前川的腿实在撑不住了，慢慢往下滑。
    “嗯，我瞧着那人挺好的，你不喜欢，我喜欢。下次她再来，我要认他做妈妈。”
    “你想得美！谁说我不喜欢了？下次杨妈妈再来，我一定不会惹她伤心了。”
    小小川一记头槌撞在萧前川腿上，本就酸麻的神经一下子来了刺激，完全不能使不上力。
    一个没站稳，一大一小齐齐摔在地上。
    萧前川成了垫背的，小小川却头晕目眩地半天没爬起来。
    “嘶！是你撞的我唉，你可别碰瓷儿啊？”
    揉了揉屁股和腿，萧前川抱着小孩儿坐起来。
    察觉到小孩儿的状态，萧前川立刻明白，这是服用新药后的副作用。
    急性低血糖。
    他赶忙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红糖味的小麻花剥开塞进小孩儿嘴里。
    小小川十分抗拒，萧前川索性捂着他的嘴。
    “别吐啊！浪费粮食，可耻！”
    许是品出了些甜味儿，小小川没再拒绝。拽开那只手，他缓了片刻，拍拍屁股站起来。
    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地上的人，小小川觉得这个视角倒是舒服。
    他伸出手掌，眼神望向那人的口袋。
    不用开口萧前川都知道这小家伙打的什么主意。
    “你还真碰瓷儿啊？不给。”
    萧前川作势捂住口袋，就听对面的小孩说。
    “你不给，我就告诉医生你把会客室的零食都给偷走了。”
    “谁偷了？里面明明还有。”
    萧前川说着往桌上瞧。这一看，桌上盘子里空空，还真没有了。
    视线转回小小川鼓鼓囊囊的裤子口袋。
    你小子！
    “行行行！给你给你。快拉我一把。”
    萧前川把口袋里的零食都交了出去，伸着手。
    然后他就看见小孩儿揣好零食，头一扭，迈着小短腿得意地走了。
    萧前川伸在半空中的手痒了。
    好想揍小孩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