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眼的白光中走出一道模糊不清的人形虚影。
萧前川一眼就认出了来人，却还是板着脸不客气地问道。
“谁啊你？”
虚影周身被白色光晕笼罩，让人看不真切。
听到如此无礼的问话，那人也不恼，语气和蔼，俨然一副纵容宠溺自家小孩儿的长辈模样，摇头笑道。
“萧儿，以前你总爱叫我父神。”
“别！”
萧前川将鬓边长发捋到身后，拢了拢被雷霆劈得褴褛的衣衫。
“我是孤儿，无父无母。可供不起你这尊大神当爹。”
“……”白色虚影身形微晃。
看不见对方的表情，但萧前川能感觉到那团白色虚影心情复杂，不是很美妙。
对方不痛快，他就痛快了。
低头隐去唇角的笑意，萧前川的心情好极了。
下一瞬，一道白光笼罩在他身上。
萧前川微眯起双眼，待灼人的光芒褪去，他发现自己从头到脚竟都换了一身行头。
脚边的小水洼中倒映出了他此刻的身影。萧前川视线落在上面，自己都不免有些惊讶。
留在一重天观望的人不多，此刻全都被这一幕惊呆了。
一句惊为天人，完全不够表达他们此刻内心的震撼。
美丽圣洁，高不可攀。
怪不得区区一个新神，竟能得天道大人亲自迎接。
散乱的长发被一根镶满灵珠的金簪束在脑后，垂下来的银发如丝绸般顺滑，闪耀着诱人去抚摸的柔顺光泽。
耳垂上坠着的海蓝宝石与萧前川湛蓝的眼眸极为相合，衬得他皮肤白到发光。
那脖子上的念珠更是夸张，颗颗圆润饱满，璀璨夺目，没有灵气滋养个万年是绝对养不出这等珍宝的。
留下的几人庆幸自己没走，才得以看清楚天道大人对这新神的偏爱。
他们心中各有盘算，对这新神的看法也也有了极大的转变。
萧前川转了转腕间多出来的那串饱含灵气的十八子金莲手持，暗自咋舌。
天道老儿这次真是下了血本。
九重天灵气匮乏得百年都不曾再有灵物出生，修为低下的精怪和小仙们生存都无以为继，天道竟是还藏了这许多宝贝。
萧前川双手握拳隐于袖中。
身上青绿色的鲛绡法衣焕然一新，过于朴素的衣襟袖摆上还添了一圈金缕暗纹。
萧前川辨认出那竟是极耗心神才能绘制而出的祝福咒文，心中不免觉得好笑。
平安健康，福寿绵长？
多讽刺啊！
天道赐予的祝福，他可真是无福消受。
本以为萧前川会感激道谢，可左等右等不见对方有任何表示，白色虚影缓缓叹了口气。
“哎！过去之事，你不记得也罢。”
白色虚影立在萧前川身前，身姿挺拔饱含威严，缓缓开口郑重介绍。
“我掌管着世间法则，世人都称我为——天道。”
白色虚影浮在空中看起来格外高大，闻言萧前川抬头看过去。
对方身后斜上方，还留在一重天的那寥寥数人瞬间全都低头俯身，跪拜向那道白色虚影，齐声恭敬喊道。
“叩拜天道大人！”
萧前川皱眉，这算是给他打个样？
跪拜是不可能跪拜的。
这辈子都不可能！
跪伏在地上的几人身体僵硬，根本动弹不得。
天威高绝，就算天道大人没有刻意释放威压，众神仍然觉得空气沉重，呼吸困难。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正神又如何？
莫说挺直脊背，就连微微抬头都做不到。
自天地初开，创世以来，没人敢对天道大人不敬。
可萧前川下一句话着实令他们心惊胆寒。
“你就是天道！游戏是你创的？规则是你定的？所有人都被你玩弄在鼓掌间，你可真是把我害得够惨啊！”
空气安静，呼吸可闻，跪拜的几人后背沁出冷汗来。
黑沉沉的乌云中雷霆涌动。
但也只是翻滚几息便云消雾散，天道语气依旧和蔼，听不出喜怒。
“你原本就是这九重天上的神只，因为犯了过错，才被流放下界。这游戏是专门为了迎接你回归神位而设。”
“心有邪念，必受磨难。天雷帮助你劈散邪念，你最终才能通过试炼。你要感恩，孩子。来！随我登上九重天，你便能归位。”
天道话落一抬手，雷电聚成天梯从萧前川脚下直铺向九重天。随即他转身先一步踏上台阶。
带着耀眼白光的电流驯服地铺在脚下，萧前川却没有向前迈步。
天道似有所觉，回过头来，无奈对萧前川伸出一只手。
意思明显，态度坚决。
萧前川没有伸手，只是问道：“既然这游戏为我而设，那么现在我通关了。你是不是可以把游戏关掉，然后放那些玩家回去？”
天道似乎没想到对方会问这个，愣了一瞬才缓慢点头。
“是。你说的没错。”
这么轻易就得到对方肯定的答复，萧前川反倒有些不太敢相信，但又不好平白质疑。
毕竟天道意志便是世界法则，没人会去质疑，也没人敢去质疑。
心头一桩大事了结，萧前川跟随着天道的指引，一步步登上雷霆雨雾铺就而成的天梯。
在即将穿过大阵彻底离开九渊的前一刻，萧前川借着宽袖遮挡伸手按住了自己的腹部。
萧前川脚步放慢，走的小心。幸而符文没有反应，他这才终于放心。
也是了！电流过遍全身，就连天道都以为凌小九已被天雷劈死，区区一个阵法又怎么会发现端倪？
萧前川虚惊一场，踏出九渊禁地，脚步逐渐轻快。
经过一重天时，他看到了三位老熟人。
碍于天道威压，几人都没有抬头。
无人知晓萧前川入了残魂旧梦，已得到了上一世的全部记忆。他索性就假装什么都不知道，谁也不认识，神情淡漠的从几人身边走过。
路过镜仙身旁，他嘴唇微动，无声说了句，“谢谢。”
低头保持着跪拜姿势的镜仙从胸口的小镜中看到了这一幕，神情一顿随后无声笑了。
老朋友终于回来了啊！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这样想的不止他一人，身旁的两位心中亦是如此。
天道直接将人带上九天神殿，昭告整个九重天，萧前川从今往后就坐水神之位，位列正神。
此言一出整个九重天诸神哗然，除了今日最后留在一重天的那几位，没人会想到区区下界新晋上来凡人竟能直接位居正神。
这决定简直惊世骇俗，可是却没人敢违背天道的神谕。
因着太阳神正在闭关，所以萧前川本该今日举行的封神大典推迟到三天以后。
对此萧前川没什么异议。
天道宣布完这一切虚影一晃消散无踪，众神可算松了口气，纷纷向新晋水神道喜。
镜仙客气疏离地向萧前川道了声恭喜，言说有事便匆匆离去。
火神抬手打了个招呼也回了自己宫殿。
其他神官又是恭贺又是邀约，一番忙碌过后陆续离开。
飞流等到众人都散了，直奔萧前川冲过去，一个起跳就要挂到人背上。
“哥哥！你终于来了！我好想你。”
萧前川原本想躲，可看到孩子哭得眼泪涟涟，好不可怜。于是转身抬臂将人接了个满怀。
“别哭了。傻孩子，见谁都叫哥哥的毛病还没好呢？”
闻言飞流更加伤心了，“呜呜……哥哥，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从萧前川怀里跳下来，飞流擦干净脸，指着自己。
“我是飞流啊！这个名字还是哥哥你给我起的呢！那时被禁锢在九渊石碑上做阵眼，我是天边的一颗流星。倒霉的，我要掉进九渊禁地的时候，是你救了我。你用仅剩的一点儿神力助我回到九重天重新修炼。这些你都不记得了吗？”
说实话飞流若是不提，萧前川确实都忘了。
前尘旧梦后劲太大，出来之后许多事情萧前川都不敢再去回忆。
救下飞流的事在萧前川脑中只是一个小插曲，他自己都没想到这孩子竟一直对他如此感激。
萧前川回忆的工夫，飞流已经收拾好了心情，下巴一扬，满是得意。
“哥哥，现在我已经是掌管星辰之力的正神了。”
飞流眼睛亮亮的，饱含期待地望向萧前川，明显在求一句夸奖。
萧前川失笑，伸手揉了揉对方的脑袋，“嗯，你可真了不起！不知不觉小流星竟变得这么耀眼了。”
“我家弟弟可真棒！”
几句话夸得飞流飘飘然，后面两天睡觉做梦都会笑醒。
萧前川在九重天没有自己的住处，天道允许他暂居神殿，待封神大典过后再另作安排。
婉拒了飞流同住的邀请，萧前川将小孩送出殿外，转头便迫不及待地直奔日照神宫。
“小太阳！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