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神之战后,瘟疫带来的负面影响小了许多,加上乌玛的隔膜赋予,被感染的居民几乎都恢复了大半,唯一的后遗症就是精神稍显萎靡不振,思绪混乱模糊,但好在不会重演之前的惨状,于是居民便陆续回到了它们原来居住的地方。
由于十字路与德特茅斯驻守士兵不多,造成破坏规模较小,重建工作也就不会废上太多功夫,但与之相反的,泪水之城的重建工作开始的最早,但至今还没完成多少,除去那些拥有丰厚家底、可以依靠财富来重铸辉煌的贵族阶级,大部分平民的屋子如今只落了个雏形,也就是毛坯房的程度。
若不是那几座高耸的塔群,很难看出这是先前虫子间口口相传的‘圣巢的心脏’、‘王国的首都’,街道上的商贩数量不复先前,略显僻静,只有偶尔穿行街道而过的贵族虫车与未曾倒塌的浮雕墙壁,能让初次来到这里的虫子一瞥繁华的缩影。
“这里,是泪水之城?”
大黄蜂的视线不断的在眼前城貌之间腾挪,狐疑满目。
完全不像印象里维斯帕阿姨与她说得那般光景,放眼望去,寥寥街景,还有一大部分是守城的巡逻,不免有些失望。
“算了,毕竟只是顺道看一看,歇个脚。”
从王宫到泪水之城废不了多少脚程,这也是小时候听王后阿姨所说,但想从泪水之城前往苍绿区域,目前她还一点头绪都没有。
得找地方问问路,弄些情报。
......
“啧,你说说,这算什么事?就走了一趟货回来,家没了!”
“唉,你这都还算好的了,我才是真的惨,家不仅没了,老婆和存下来的吉欧也不见了,连尸骨都没看到哇!呜呜呜 ......”
“额,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
喧哗吵闹声自巷子深处出来,大黄蜂循声而走,借着远处那盏闪烁不定的光蝇灯笼,勉强能看清门前随风飘扬,染着大半石灰的残破布料,上面依稀写着‘小巷酒馆’四个字。
倒是应景。
灾后余生的心需要抚慰,小巷酒馆就是这一片平民再好不过的港湾,居民们忙活半天,歇息时聚在一起喝上两口,诉诉苦,打打屁,比对比对着也就没那么苦了,还能被顺带安慰上几声,情绪价值拉得满满的。
也许是成了许多虫的寄托,小巷酒馆在这次暴乱中并没有受到太大的波及。
老板娘依然是那个老板娘,酒香依然是那个酒香。
祥和的氛围在酒花四溅中徜徉,直到木门被吱呀推开,众人的余光突兀地闯入了一道红色身影,如同一滴刺目的鲜血,吸引了酒馆所有虫的注意。
笑容收敛,悲情滞目,空气中多出一丝危险的气息。
城中贵族私下掩虫耳目抓捕苦力早就不是什么新鲜的事情,近些日子由于兵力匮乏更加张狂,阶级之间的矛盾也在暗流中不断增长激发,几乎所有平民对那些满嘴肥油的贵族持着厌恶态度。
爱屋及乌,反之亦然。
“哪里来的小玩意,不知道未成年不能进酒馆么?”
“衣服穿的这么好,也不怕来这里弄脏了,走吧,这里不欢迎你。”
“赶紧叫你妈妈把你领回去吧,迷路的小愣子!”
“哈哈哈哈——!”
大黄蜂顿在原地,听着耳边传来的讽意与嘲笑,皱着眉头,没有贸然出手,只当充耳不闻,径直朝着柜台走去。
她对这座城市的观感,又差了许多。
“老板娘,我能向您打听个事吗?”
酒馆老板娘面无表情,自顾自地擦着杯子,头都未曾抬上一下 ,好似没听到一般。
“老板娘,我能向您打听个事吗?”大黄蜂降低语速又说了一遍,她还以为老板娘没听清。
“先买酒,再问话,不懂规矩的小丫头!”
后方再次传来一阵讽笑声,大黄蜂沉默不言,片刻后将临走时维斯帕阿姨给她的盘缠掏了半数出来,摆在桌上,伴随数十道沉闷声响不断传来的,是一阵耀眼的金光,闪得老板娘都忍不住抬头,眼瞳瞪大。
全是金吉欧。
“我嘞个贵族土大户啊,我半辈子都挣不来这么多......”
“呵,别半辈子,我一辈子估计都挣不来。”
酒桌旁的虫子们双眼尽是羡慕甚至嫉妒,其中有几个神情略微扭曲,低头不言,只是不断瞟向桌上那堆小金山。
“老板娘,我买您的酒,就可以问您问题了对吧。”
老板娘沉默片刻,点了点头:“我只会回答你我愿意说的。”
“那就给我一杯你这里的特色酒水。”大黄蜂在柜台前找了一个位置坐下,默默等候着。
“收回去,一杯酒要不了这么多吉欧。”
老板娘拿走其中一枚金吉欧,换作银吉欧和一堆普通吉欧推了回去,只收了三枚普通吉欧。
贵族待遇,三倍平民价,这是她的原则。
“说吧,你要问些什么。”
一杯如芽草般青翠的液体被推至大黄蜂的面前,这种别样包含生机的颜色她还是第一次见,难免勾起好奇心,问题还没出口,运酒率先入喉。
双瞳一亮。
“感觉......好奇怪。”
大黄蜂抿了抿嘴,双颊飞起一抹浅浅的绯红,砸吧砸吧又喝了好几口,眯着眼感受着酒花肆意的奔掠,不经意间已然喝下了整整一大杯。
“嗝额,老板娘,你知道苍绿怎么走吗?”大黄蜂微微垂头,捂嘴打了个酒嗝,随后才抬头问话。
老板娘看着空杯,微微有些吃惊。
看不出来,这小姑娘还挺能喝的。
“出门左拐直走,再右转走一段,去沃欧商行,那里有卖地图的。”
“谢谢。”
大黄蜂盯着空酒杯又看了几眼,随后才起身向着屋外走去,步履间多了一丝韵味。
木门吱呀作响,酒馆再次恢复喧闹,只不过大家伙都注意到了,有几个虫子在那姑娘之离开后,也同样出了酒馆。
酒客鱼龙混杂,免不得会有品质低劣的虫子生出歹心,这也是算是常情。
“你们去几个看看,别闹的太大 ,毕竟只是个孩子。”
老板娘擦着酒杯,也不知是在对谁说话,但大伙都站起了身,纷纷朝酒馆外走去。
灰布迎风拍打着,猎猎作响,似是在向远处挥手。
众人向着左边的巷道内看去,嘴巴不自主地微张,倒吸一口凉气。
那红色身影早已寻不着了,只留几个翻着白眼昏迷的虫子,七倒八歪地躺在潮湿的灰石板砖上。
仔细看去,他们的衣物仍旧整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