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望者大人,您已经几日几夜没合过眼,该休息休息了,政务繁多,切不可伤及您的身体啊!”
管家满目担忧地看着坐在落地窗旁的办公桌前,仍旧埋头于堆积成小山般的文件中的卢瑞恩,实在忍不住开了口。
重建工作已经进行了一些时日,眼看主城的经济肉眼可见的恢复,政要数量却是达到了顶峰,实在让他不解。
“不必担心,只是些许政务,比之先前瘟疫暴乱时可是轻松多了,你不必劝我。”
卢瑞恩没有抬头,只是轻声应道。
其实他已经将相当一部分的政务推给了赛恩斯,自己只处理了七成,已经算少的了,况且他自己也知道忙不了多久,特殊时期总是避免不了这些劳累,但谁让他为一城之主呢。
“......那我再去帮您换壶茶水。”
“嗯。”
管家低头,轻手轻脚地走到办公桌旁,端走了尚有半壶却已经没了热气的茶壶,一路向下。
站在升降梯内,管家忧心忡忡地看向窗外,目光落在身影寥寥无几的广场与街道。
商贩没了踪影,小商铺也没多少开门,来往的行人步履匆匆,还能时不时看到几位哨兵将平民围在一起,至于在做些什么,他甚至都不用猜。
主城乱象已经有好一段时间了,只不过这段时间里守望者大人总在忙着处理政务,要么就见不着,要么就一直坐在办公桌前,那架望远镜都攒了薄薄的一层灰,若是有思想,定会埋怨主人的冷落。
管家叹了口气,不再瞎想,只是这时眼角余光却注意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由于身份的特殊性,他常日里接触的虫子不多,大部分都是高官贵族。说是大部分,却又因为要避嫌,拢共也不过两手的数,而且都是自己要见的,而不是想见自己的,若是把后者算上,那他可算不过来。
所以他立刻就认出了那个有些发福的虫子是谁,其实更重要的是他身后那标志性的随从,实在令自己无法忽略。
“赛恩斯?他这是要去......”
管家循着底下那匆忙脚步行进的方向看去,稍有明了。
其贵为守望者之下第一大臣,他很清楚赛恩斯做事的风格与自己服侍的那位极其相同,若是没有要事几乎不会在城中乱跑,结合先前的观察,此行定是要去往另外一位大臣的居所。
他摇了摇头,收回目光,神色莫名。
处理完手头的这一份文件,卢瑞恩闭上了双眼,身子后仰靠在椅背上,长舒了一口气。若不是他精神较为强大,这种长时间的专注换做是谁也撑不住,但撑归撑,说不累也只是逞强。
哒......哒......哒......
轻缓的脚步声蓦地自耳边响起,卢瑞恩没有睁眼,但心里稍有疑惑。
管家不是前脚刚走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连升降梯的声音都没听到。
兴许是他忙忘了吧。
“把茶壶放在一旁就好,顺便帮我把杯子里的也换一换。”
没有应答声,取而代之的是汩汩茶水与杯壁碰撞的流转之声,随着这声音的微弱消失,卢瑞恩便伸出手去,在自己熟悉的位置拿起了茶杯,抿入一口,眉头微挑。
这茶水味道与之前不同,茶香浓郁,进入身体后像是流淌的清泉,不断洗刷着精神与肉体上的疲劳,当真舒爽。
“这茶水不错,之前倒是没怎么喝过,你换茶叶了?”
卢瑞恩一连抿上好几口,表情惬意舒适,闭着双眼差点没顶住睡了过去。
“当然了,这茶水可是独一份的,寻常日子里就没几个能喝的到。”
略带笑意的浑厚声音自耳边响起,令路瑞恩眉头一皱。
这可不是管家的声音。他睁开双眼朝着身旁望去,端着茶杯的手猛地一抖,险些将茶水泼在了地上。
“咳...咳!王上?!您怎么来了?!”
一口茶水呛在嗓子里,差点没看控制住喷出来,卢瑞恩赶忙起身,离开椅子行礼。
白王眉目带笑,伸手将他给搀了起来,白芒闪烁,不经意间滋润着卢瑞恩的身体,让他彻底摆脱了先前的负面状态。
“政务处理不过来可以下放给大臣们,没必要这样折腾自己,把自己弄成这番模样。”
卢瑞恩刚想开口,却话音一滞,苦笑一声。
“这不是放心不下嘛,而且这段时间大臣都忙,也处理不来这么多事,我就想着帮他们分担分担。”
“你这话听得奇怪,身为大臣,身负一城政要,获得权力的同时就该背负责任,你想想主城刚建立起来的那段时间,你不也是这样?”
话音落下,卢瑞恩目露回忆之色,眼底流转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幸福:“那个时候干劲十足啊,怎么忙都不觉得累,看着逐步繁盛的泪城,就像是看到自己逐渐长大的孩子......”
上了年纪的人喜欢回忆,虫也不会例外。
白王就站在卢瑞恩的身旁,听他滔滔不绝地说起关于主城建立起所发生的大小事宜,每一件都如数家珍,平心而论,他自认做不到卢瑞恩这般。
实在惭愧。
“只是想不到啊,光阴易逝,后知后觉,时间居然过的这么快,我也守了这座城这么久,真是舍不得啊......”
卢瑞恩走到窗边,俯瞰着窗外的一切,眼神慈爱又眷恋。
“王上,是今天吗?”
白王走到他的身旁,陪着他看向窗外,摇了摇头:“不是,但留给你的时间也不多了。”
“这样吗,我也曾想过分别,但这一天,来的可真快啊......”
“我真舍不得。”
卢瑞恩叹息一声,他知道白王此行所来为何,即便他未曾提起。
“我守护了这座城一辈子,生前如此......”
他嘴角带笑,未曾有半点埋怨与后悔。
“死后,亦当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