泌阳城外一座深山中,一中年男子面无表情,静静坐在巨石上。
左脸颊的一道长长刀疤,给面容增添了几分凌厉。
此人叫冯钟毓,原先是曹泽麾下一员重将;秦郑大战时不慎中计,致使五万大军瞬间被洪水淹没。
此战后,被曹泽贬为一员偏将;蔡州失守后,路上又被秦军追杀,被迫带余部遁入大山。
时至今日,其麾下仅剩下一百余人,皆是沙场老卒。
因担心被秦军发现,大部分时间都躲在深山老林里,平日里靠劫掠路人为生。
不一会,一人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爬上山来。
“将军,已经打探清楚了,李昭进了泌阳城;何家宅邸外有不少士卒,李昭今晚应该是住在那里。”来人道。
冯钟毓冷笑一声。
事情和他想的一样,何家宅邸是泌阳最豪华的,他断定李昭经过泌阳时会下榻此处。
为了计划更好的实行,早在两天前,家主何光济最喜爱的两位嫡孙,在城外游玩时,被冯钟毓绑架,以此逼迫何光济听他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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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其麾下全部聚集到此处。
冯钟毓目光扫视一圈,厉声道:“尔等若不想此生此世,就这么苟延残喘,唯有今晚杀了李昭。只有这样,我等才不用整日风吹日晒,担惊受怕。”
众人精神一振。
整天就这么躲来躲去,吃不饱睡不好,连女人都摸不着,这种苦日子真的受够了。
冯钟毓见众人神情激动,淡淡一笑,从袖子中抽出一份何府内部布局图。
分别指着上面两处,对部下道:“这两间房屋,其中一间,李昭晚上应该会住在里面;我等要做事情很简单,深夜翻墙进入何府,趁其不备,骤然杀之!”
说起来简单,实际操作起来可没这么容易。
部下们最关心的,是如何对付众多禁军侍卫。
冯钟毓解释道:“何宅内房屋有限,大部分禁军士兵是在宅邸外面,里面的顶多三、四百人。”
其实他也清楚,即使这样,也没有十成的把握。
但他别无选择,这是李昭踏入中原以来,他唯一能下手的机会;且李昭已开始返程,再不动手必会抱憾终身。
此时,天空渐渐乌云密布;虽尚没下雨,却有数道闪电划破天际。
冯钟毓死死注视着云层,心中大喜。
真乃天赐我也!
泌阳已有十多日没下雨了,今晚若有雨,则帮了他一个大忙。
雨水声能掩盖行动的声音,且雨夜视野较差,更难以被人发现,冯钟毓又多了几分成功的机会。
“刀剑已提前放入城内,我等即刻出发,在傍晚前务必进入泌阳城。”
“是!”
众人假扮卖柴农民,分批向城内进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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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冯钟毓意气风发时,苍天再一次抛弃了他。
他计划的很详细,唯独有件事疏忽了。
他选错了人。
何光济是个猪队友!
傍晚,李昭正用餐时,龚逸、褚子清一同前来拜见。
“这何家的家主真是个热心肠,不仅为陛下献出府邸,刚才还贴心的要为将士们安排住处。”龚逸眯着眼睛,貌似无心道。
李昭淡然一笑,这一路上,类似何光济这样的人他见多了,不觉得有什么奇怪。
“除了安排住处,他还要为将士们准备些美酒佳肴,真是个好人啊!”龚逸一副颇为感慨的样子。
这下子,李昭终于回过神来,感觉到一丝不对劲。
随行禁军可有两千多号人!
虽不至于把何家吃破产,却也是一笔庞大的开销。
有必要做到这种地步吗?
何光济到底想要干什么?
李昭眼中闪过一抹寒光,抬头看了眼周君谦。
周君谦会意,立刻带人离去。
何光济受不了严刑拷打,一五一十交代了所有事情。
李昭几人大为惊讶,虽觉得何光济行为异常,没想到这厮为了两个嫡孙,竟真有弑君之心。
“冯钟毓估计已经混入城内,陛下不妨换个宅邸,此贼今晚交给臣来对付。”周君谦抱拳道。
李昭断然拒绝,他身旁有两千精锐禁军,岂会惧怕寥寥百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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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子时,天降暴雨。
伴随着阵阵电闪雷鸣,滂沱大雨像开了闸门似的泻下来。
冯钟毓等人皆着黑衣,手持长刀,疾步而行。
雨声这么大,众人一点都不担心被府邸外禁军听见。
到了地方后,见正门外有大批士卒来回巡视,后门同样有不少禁军。
冯钟毓躲在暗处观望着,始终耐着性子,没有急着下令。
许久后,找到一处较为偏僻的院墙。
两架梯子靠在墙上,部下纷纷跳进宅邸内,最后面两人负责将梯子收起。
按照先前制定的计划,众人分成两队,悄悄摸向李昭住处。
冯钟毓本来是走在最前面,在众人不知不觉间,落在了后面。
事情太顺利了!
反而让他多了一丝不安。
脑海中,莫名想到了洪河两岸的那场滔天大水。
冯钟毓心中有些许迟疑。
可如今已进了何府,犹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他环顾四周,独自一人藏进在了花园草丛中。
突然,耳边传来数道惨叫声。
声音凄厉,又带着些许恐惧。
冯钟毓顿时脸色煞白,微微握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