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昭在院落中走走停停,面目深沉。
如何对付游牧民族,其实汉人的老祖宗们,很早前便想出了各种办法。
李昭要做的,便是在前人的基础上,再稍微加以优化。
草原一望无际,地势平坦,这是好事也是坏事。
广袤的土地在东胡看来,是他们肆意驰骋的战场。
然而在李昭眼中,借助轻骑的优势,灵活快速游走,秦军同样能做到这一点。
东胡可以南下劫掠,秦军一样可以北上烧荒。
只要精心筹划,行动迅速,放一把熊熊大火,将牧民的草场或过冬的粮草付之一炬,这种事情完全有可能做到。
偌大的草原上,无论人、物、牲畜、毡包等等,没有什么是不能烧的。
曾经的大明军队,尤其爱干这种事。
而秦军中的猛火油一旦点燃,极难扑灭,效果素来不错。
但这些仍然不够。
目前,大秦和东胡之间,已经陷入不死不休的局面。
在对方眼中,没有一人是无辜的。
李昭有意遣多支小股精骑,频繁进出漠南草原。
若遇到牧民,不归顺者皆杀之!
若遭遇胡骑,则灵活应对,可攻可走,不会与其纠缠。
游击战那一套,经历的多了,不断摸索、总结,自然能运用自如。
论速度,秦骑不一定慢于对方。
这么做,风险当然是有的,搞不好有去无回。
但这个险值得冒。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何况秦军中本就不乏嗜血之徒。
据李昭所知,大秦和东胡开战以来,秦军中那些好战分子,多次去信枢密院,强烈请求杀入草原,将那帮可恶的东胡人屠戮殆尽。
只要军令一下,他们恨不得第一个冲出去。
此刻,已经到了深夜。
院落中异常的寂静,偶尔能听见夜风轻轻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李昭仍目光炯炯,毫无睡意。
想把东胡一棍子打死,暂时不太现实。
他不急于求成,而是采用稳健而持久的战略。
先一点点的磨,派去一批又一批人,慢慢消耗对方的人力、物力。
反正拼国力,东胡怎么都拼不过大秦。
至于大规模的战斗,步卒随时可以开拔,但骑兵数量依然不足。
枢密院已经派人去灵州、青唐等地,继续采购更多的马匹。
李昭忽然心中一动,眸底泛起些许亢奋。
他想起了兵器司的大家伙!
拖了这么多年,是时候派它上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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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阳光温柔地穿透窗帘的缝隙,落在李昭沉睡的脸上。
因昨夜睡得太晚,直到巳时才醒来。
简单用过早膳后,李昭便下令启程,准备沿陈仓旧道进入关中。
车轮滚滚,扬起一缕缕尘土。
回想这段时间的奔波,他从雁门到襄阳,再从襄阳辗转至蜀地,行程达千余里。
离开长安数月,有的人,有的事,李昭心中多少有些挂念。
无论路边风景多么秀丽,如今也很难再吸引到他。
“不知下一次出巡,陛下是否还会带着妾身。”韩诗璃偏头望向李昭,柔声问道。
她今日换了一身新的打扮,裙摆宽广如碧波荡漾,用的是上好的丝绸,触感柔软且光泽度极佳。
腰间束着一条精致的丝带,上面绣有精美的图案,既展现了她的曼妙身姿,又彰显了如兰般的气质。
此次出宫,不仅回了趟襄阳老家,与父母团聚,还陪皇帝走遍各处,领略了大好河山的壮丽;如果有机会,她还想来上一次。
韩诗璃双眸闪烁着明亮的光芒,直直望着李昭,意思不言而喻。
面对她这副神情,尤其是那片樱唇越来越近,李昭还能怎么说呢;片刻后,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谢陛下。”韩诗璃嫣然笑道。
其实平日里她若想出宫游玩,一般李昭都不会拒绝。
只是孤身一人,仅有些侍女、护卫跟从,总觉得有些无聊。
銮驾内,韩诗璃无意中瞥见一个小玩意。
其色彩鲜艳、造型别致,她记得此物好像是叫“拨浪鼓”,一般民间小孩子喜欢玩这个。
韩诗璃把它拿在手中,轻轻晃了晃,随即发出清脆的声响。
李昭道:“朕在成都偶遇此物,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便随手买了下来。”
“陛下是要送给宫中哪位皇子?”韩诗璃好奇道。
“灵汐应该会喜欢。”李昭目光变得温和。
“哦。”韩诗璃眼眸微不可见的颤了下。
果然,人人都有偏心的一面,皇帝也不例外。
宫里面这么多皇子公主,皇帝偏偏想到了出身长宁宫的公主李灵汐。
韩诗璃轻轻拂去落在额头的几缕发丝,动作自然又流畅,巧妙的掩饰了心中的些许烦闷。
她现在有些理解了,为什么皇后会与邓永清交恶。
六月上旬的一天,碧空如洗,万里无云。
銮驾终于抵达长安城。
皇帝御驾亲征,一举收复整个河东;且亲临战阵,大败东胡,歼敌数万,此消息早已传遍天下。
即使秦军在凉州败了一阵,李昭的威信在朝堂和民间,仍然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范硕是个聪明人,有意将迎驾搞得热热闹闹。
城外人头攒动,熙熙攘攘,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
朝中大臣,及宗室中人,皆早早在城外等候。
李昭与众人简单寒暄了几句,随即踏进了长安城。
以往每一次李昭离京,回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召见黑冰台的人,详细了解近期发生了什么。
此次同样不例外。
太和殿内,宫人们陆续退了出去,杜安如同雕塑一般静静地伫立在一旁,神情恭敬而专注。
李昭坐在御座上,面无表情翻看着写有情报的纸张。
似乎是看到了特别有趣的事情,嘴角不自觉地泛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