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燕王府。
“父王,陈将军来看你了。”刘程元阴沉着脸对刘泰说道。
厅堂内,原本还在翩翩起舞的一众舞女,察觉太子心情不佳,很快纷纷退了出去。
略带醉意的刘泰,顿时露出不悦之色。
“燕国诸事,我已皆交付于你,何必再来烦我。”
近年来,刘泰沉迷于享乐,尤其是刘文俊去世后,更加不愿理事。
刘程元颇为容易得掌握了燕国大权。
不过,对于陈闻欣、严汐图这些燕国大将而言,他们真正效忠之人,唯有燕王刘泰。
而如今秦军攻势强劲,燕国抵抗愈发吃力。
此等情况下,刘程元难以擅自更换前线将领,想要彻底掌控兵权,自然是不可能的了。
方才,面对刘程元的盛情款待,陈闻欣要么神色冷峻,拉着个长脸,要么一个劲的询问,到底什么时候能见到燕王。
刘程元心中恼怒,却又无可奈何,于是前来见刘泰,希望他尽快接见下陈闻欣。
刘泰喝了碗醒酒汤,头脑稍微清醒一点,说道:“让他进来吧。”
不一会,一位年过四旬,满脸严肃之人,快步踏入了厅堂。
陈闻欣见到刘泰后,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刘泰如今满头白发,眼神浑浊,苍老之态肉眼可见;昔日天下枭雄的风范,在他身上已难觅踪迹。
陈闻欣心情不免变得沉重。
“见过大王。”他抱拳行礼道。
刘泰缓缓道:“你星夜兼程,骑快马从真定到幽州,应该和前线战事有关吧。”
陈闻欣神情凝重,“大王,无论真定还是沧州,应该撑不了多久了。”
刘泰和刘程元闻言,均面色一变。
“真定尚有七、八大军,沧州也有三万人;且偏将丁鹏,前段时间还将秦将陈哲击败,陈将军为何觉得守不住?”刘程元急声道。
“或许暂时不至于崩溃,可若继续打下去,绝无半点胜算?”陈闻欣轻叹口气,娓娓说道:“前不久,陈哲再次率军逼近沧州;除此之外,秦将韩振叶、马彦斌二人也带兵从洛阳北上,燕军兵力本就不足,大部分时候只能据城死守。”
实际上,为了不让刘泰感到恐慌,像秦军兵戈犀利,士卒精锐,钱粮待遇超过燕国等等方面,他并没有说出来。
“又不是兵多就一定能赢,陈将军征战沙场多年,难道就没有过以少胜多的时候?”刘程元道。
陈闻欣稍微沉默了一瞬,随后摇了摇头,语气中含有少许的无奈,“沈宁、石艾皆是善于用兵之人,奇谋诡计,很容易被其识破。”
刘泰毕竟是做了多年的燕王,没有乱了方寸。
“此处没有外人,该如何应对,你直言即可。”
“大王若想继续打下去,唯有派人去草原,请求达里图派大军南下,与秦军在河北决一死战。”陈闻欣道。
此策虽是他自己提的,但陈闻欣心情仍不太好受;他和刘文俊一样,对东胡无半分好感。
可眼下别无选择,秦燕之间国力悬殊甚大,硬拼的话根本打不赢。
陈闻欣又道:“蛮夷狼子野心,不得不防;大王若不愿胡人跨过燕山,那就只能放弃幽州,全军退守辽东。”
想起辽东,陈闻欣心里憋了一肚子火。
早前刘康要去辽东,他就明确提出了反对,但是刘泰没有听从。
现在包括沈州在内,大半个辽东已落入刘康之手。
好在赵军实力不如燕军,陈闻欣有把握将其驱逐。
听完他说的话,刘泰久久没吱声,一副陷入沉思的模样。
刘程元眸底划过一抹不甘。
他既不愿意放东胡进入河北,也不想退往辽东。
“我已下令在各城征召青壮,要不了多久,又能多出五万大军,陈将军务必再努力坚持下。”刘程元道。
陈闻欣闻言,不禁发出一声苦笑。
燕国早已到了穷兵黩武的地步,如今连十三岁的少年,或是知天命的五十岁长者,皆被强行纳入军中。
他们匆匆接受几天的训练后,便被送往了残酷的战场。
这样的士兵,就其战斗力而言,恐怕一个秦兵就足以砍翻十多人。
让陈闻欣失望的是,直到最后,也没商议出一个具体的办法。
前线战事紧急,他无法在幽州久留,次日便返回了真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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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东,沈州。
经过一段时间仔细的观察,确定了锦州燕将严汐图,暂时无意对赵军发起攻击。
刘康于是将主要精力,放到了即将来袭的东胡人上面。
另外,为了将来考虑,又派人去高丽,打探那里的情况。
如今的高丽王叫王询,都城设在开京;根据刘熙得来的消息,高丽军约十五万人左右。
因先前刘文俊曾有过率军入侵,一度杀到平壤城下;为防范此类事情再次发生,高丽在鸭绿江畔部署了国内一半的军队。
即使如此,刘康仍对其心存藐视。
在去年的时候,陈渭清率赵军的一支偏师,在宾化以西意外和高丽军遭遇。
高丽将军金载常仗着兵多,命令赵军主动退后。
陈渭清假意示弱,徐徐后退,暗中则遣轻骑绕到高丽军队后侧。
前后夹击,一举将其击溃。
金载常也在乱军中被射杀。
此事后,高丽一边加强对赵军的警惕,一边商讨是战是和。
刘康为稳住对方,主动把金载常的尸体送了回去,又派人贿赂了朝臣郑之元,双方关系渐渐趋于缓和。
四月中旬,刘程元突然派一名亲信,匆匆来到了沈州。
见到刘康后,来人没有半句废话,直截了当地要求尽快派出至少五千赵军,且必须是精锐,用来协助燕军在河北抵御秦军。
如果刘康不答应,燕赵两军立刻开战!
来人态度急切,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
刘康看的出来,在秦军猛烈攻势下,刘程元显然是被逼急了。
他像是一个赌徒,把所有能用的牌,一股脑地全都推了上去。
唇亡齿寒的道理,刘康怎会不明白。
没多少犹豫,便答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