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便衣根本就不搭理他,也毫无畏惧之色,反而是欺身向前一步,就像是年少时相互斗气一般,面对面地近距离对视着。
嚯的一下,青彪从腰间抽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刀身明亮,反射着阳光,散发出一丝寒意。他将匕首紧紧地抵在其中一个便衣的脖子上,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围观路人观之大惊失色,吓的纷纷涌到一处叫道:“天呐,要杀人啦。”
这是一个难寻的新闻题材,记者们又是咔嚓,咔嚓拍了照片,非常尽职。
“你们知不知道,老子是干什么的?”青彪威胁道。
“知道,你是青红帮的二当家,梦云阁的堂主。”脖子上被匕首抵着的便衣不屑地答道。
“知道了还敢来闹事,信不信老子一刀宰了你。”话音刚落,青彪手里的匕首有了一成力道,刀刃刺进皮肤里,划出一道血丝。
“怕了吗?”青彪得意地笑道。
被划了的便衣神经一紧,暗暗地从后腰掏出一支毛瑟手枪,抵在了青彪肚脐眼上,慢慢地下滑到三公分的地方停住。
“我是怕了,请问你怕不怕?”便衣冷笑道。
青彪身体一颤,脸色苍白,笑容陡然僵住。他慢慢低头,看向抵住自己腰下的“异物”。
陆军在同伴的协助下,两个帮众被打翻在地上,不敢爬起来。
其他的帮众也是一样,同样被狠揍了一顿,撂倒在地上。
帮众们被揍的鼻青脸肿,不敢出声,有的受不了,痛苦地呻吟着。
只是这一惨幕,记者们事先得到交代,没有拍照。
青彪认怂收起匕首,恨恨地瞅了眼前的几个便衣。他转身走到几个手下的身边,边踢边骂道:“养你们有什么用,一群废物!”
打完骂完,青彪走回了梦云阁的大厅里。他拿起柜台上的电话,焦急地拨向了郑啸林办公室里的电话。
没有人接听。接着他又拨向郑啸林的府邸。
电话是佣人张妈接听的。
“喂大哥,梦云阁出事了。”青彪以为接听的是郑啸林,电话刚一接通,就急不可耐地报告说。
张妈听的出是青彪的声音。梦云阁每个月的花红,都是他负责送到郑啸林的府邸上去的。
“是二当家吧,老爷出去了。”张妈怯怯地说道。
“出去了,去哪儿了?”
“老爷跟一个日本朋友出去的,说是去了撒公馆。”
“那大哥什么时候回来?”
“老爷没说,我也不知道。”
“行了,行了。大哥回来了你打电话告诉我一声,我找他有急事。”啪的一声,青彪挂断了电话。
张妈吓的一跳,轻轻地合上话机,摇摇头,继续做她的家务活。
青彪瞅着门外的几个黑衣人,个个身手不凡,腰里都别着手枪。
他们虽然占了便宜,但居然不进来砸了铺面扩大战果,只是护着记者们拍照。
看来,他们不是跟自己有仇恨的别的黑帮,也不像是来抢地盘的。
他们到底是一群什么人,青彪搞不明白。
眼下必须要控制住局势,但他已经尽力了,弄不过人家。青彪又拿起电话,打给了巡捕房。
电话通了。
“喂,是巡捕房吗?我这里是梦云阁,有一群来历不明的人在捣乱,你们快点派人来维持秩序吧。”青彪吼道。
接电话的巡捕胆小怕事,装作耳聋道:“你是哪里的?我没有听清楚你说什么事,我耳朵不好使你再说一遍。”
泥鳅走了过来问道:“谁打来的?”
巡捕摇头道:“乱哄哄的听不清楚。”说完,就把电话主动塞给了泥鳅。
话筒里再次传来了青彪的怒吼声:“白养了你们一群肥猪,光拿钱不想办事是吧?我警告你们,要是再不来,我跟大哥说撤了你们的职。”
“呦是青爷啊,这是怎么了?谁招惹你了,发这么大的火气。”泥鳅笑道。
青彪一怔,接电话的换成了泥鳅,语气上就稍稍缓和了许多。他一直认为泥鳅是郑啸林的人,算是自家人。
青彪复又说道:“泥鳅老弟,你就快点带人过来吧,门口躺着你们巡捕房的人,半死不活的,还有一群拿枪的在砸我的场子。”
泥鳅一听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自己暗中也出了力。他嘴上憋住笑,大惊道:“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砸你的场子,这还了得?青爷你先撑着,我马上带人过来。”
挂断电话,泥鳅点燃一支香烟,抽了几口才对身边的巡捕说道:“你去喊几个兄弟过来到门口集合,十分钟后去梦云阁。”
帮众们都爬了起来,摸着痛处,一瘸一拐地也走到了大厅里。
“你们几个去把里面的烟鬼都给我轰出来,今天不营业了关门。”青彪吩咐完,气急败坏地在大厅里来回走着。
稍许,大烟鬼们踉踉跄跄地从梦云阁里面逃跑出来。他们站在大门外,摸着后脑勺,疑惑地回望道:“今天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就撵人了?”
正当他们纳闷的时候,哐当一声,梦云阁的两扇大门关上了,从里面插死了门闩。
梦云阁门前发生的一切,尽收在胡道义的眼里。他推开窗户,向李成田招手,示意他把大家都给带回来。
便衣和新闻记者重新回到了楼上。胡道义先安抚摔坏了照相机的记者说道:“你们摔坏了的相机,算我的。”
接着,他又朝所有的记者拱手说道:“各位记者大人们辛苦了,还望回去抓紧登报曝光,要是哪一家写的好,够劲,更有煽动性,胡某另有重谢。”
“胡队长你就放心吧,这样的题材我们又不是第一次写了,保准你满意。”
“是呀胡队长,你就准备好红包吧。”
“我下午就见报。”
“我中午就刊登出来。”
“你们呀都太晚了,我回去就登出来。”
大家回头一看,说话的是一家专门刊登各类八卦的小报记者小穆。
小穆所在的报社,报纸的发行量虽然不行,但是人家贵在神速,能抢了头先。
“哎呀我说小穆啊,这一次你可要给大家留一口饭吃呀,我们统一时间,大家下午一起发行好不好?”发行量大的申报记者老邢说道。
“那不行,我们报纸的名气不如你们大,跟你们一块发行,我们还不得喝西北风去?”小穆撇嘴道。
这些记者里面,待在大报社的只有三两家,余下的全是像小穆一样的地方小报。绝大多数人同意小穆的做法,回去就见报。
最后,记者们闹的不欢而散。
……
同样闹的不欢而散的,发生在撒公馆。
郑啸林、裕仁太郎起身朝会客厅外面走出时,撒文清对庄叔说道:“庄叔,给客人准备回礼,送客。”
“是老爷。”庄叔知道撒文清的脾气,在厢房候着的时候,早就备上了一份同等价值的礼品。
庄叔将两位访客送出了撒公馆,递上回礼就关死了大门。
站在撒公馆的大门前,郑啸林一脸难堪,愤怒地看向撒公馆的朱漆大门。
裕仁太郎脸上却是泛着笑意,意味深长地抚摸着门前的雄狮雕像。
他心里在暗下杀机:人家都说狮子是百兽之王,可最终还是死在了猎人的枪口之下。
不过,他心里复又提醒着自己,先与撒文清周旋周旋。万一飞龙拖砚不在家里,被藏在了别处,杀死了撒文清可就断了线索。这绝对不行。
裕仁太郎喜欢做有把握的事情。动不动就开枪杀人,那是匹夫行为。
他不允许自己这样做,也绝不答应别人越过自己弄死撒文清。
看着裕仁太郎蛮不在乎的笑脸,郑啸林有些捉摸不透了。他问道:“裕仁太郎先生,老夫子一点都不给你面子,难道你就一点都不生气吗?”
裕仁太郎脸上的笑意幅度更大了。他说道:“撒文清是一个很有骨气的中国人,我有求于他,他驳我的面子,这不算什么。”
话里玄音,郑啸林听的出来,裕仁太郎不是有意在影射嘲讽他。
撒文清屡次对他的侮辱,郑啸林心里已经萌生了杀意。但他绝不会糊涂到自己亲自动手去做的,只是想借裕仁太郎之手除去心中的不快。
郑啸林怂恿道:“裕仁太郎先生手下兵强马壮,我看不如秘密绑架了撒文清,对他进行严刑拷打,不怕他不交出飞龙拖砚。”
“不可,不可。”裕仁太郎急忙摆手否定了郑啸林的提议。
他继续说道:“我了解中国的文人,他们外表柔弱,骨子里却比钢铁还硬。如果我对撒文清动粗,若他据死不交代的话,反而适得其反,得不偿失。”
郑啸林见自己的诡计破产,立即讪笑道:“还是裕仁太郎先生有大智慧,看的更加深远,是郑某一时心急了,还望见谅。”
裕仁太郎笑道:“我明白郑先生是为我考虑,但……此事还得从长计议啊。”
郑啸林附和道:“裕仁太郎先生说的极是。”
裕仁太郎转身看向撒公馆的大门,自信地说道:“不过我敢肯定,飞龙拖砚一定就在撒文清的手上,只是……”留了半句话没有说出来,裕仁太郎转脸望向郑啸林,心中有了顾虑。
郑啸林读懂了裕仁太郎心中的忧虑。他说道:“撒公馆建筑物的结构图,我倒是可以搞到手,不知裕仁太郎先生是否需要。”
此话正好砸在裕仁太郎的心坎上。裕仁太郎躬身谢道:“那就有劳郑先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