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啸林的轿车走在前面,裕仁太郎亲自坐镇,带上一个神偷手下,及八个忍者神龟便衣,三辆轿车向大华拍卖行悄然驶去。
在一条僻静的巷子入口,距离拍卖行仅五十米之处,日本人驻足停留,载有杨崇古和郑啸林的专车继续前行。
一名肩负甜酒粥摊位的小商贩在路上行走,同时高声叫卖:“香甜可口之甜酒粥,快来买咯,错过可惜。”
杨崇古扭头对司机说道:“停一下,把这个人叫过来,让兄弟们吃上夜宵,缓解一下疲劳。”
司机缓缓停稳轿车,下车后一路小跑过去,与小商贩耳语了几句,小商贩便转头挑担跟车同来。
轿车在大华拍卖行的露天台阶边停下,杨崇古和郑啸林下车,一同走进了一楼大厅。
位于一楼的四个巡捕正在警戒,见长官莅临,纷纷整齐肃立,向其致以敬意。
杨崇古问道:“孙小利他们人呢?”
其中一个巡捕回道:“报告探长,二楼四个,三楼四个,孙小利在三楼带队守卫。”
这样的兵力配置存在明显疏漏,底层周边区域亦应设有潜伏哨。
杨崇古心里不悦,但没有说出来,正好便于自己行事。
大华拍卖行一共四层楼,密室位于三楼的最东头,也是撒公馆的宝物存放的地方。
杨崇古示意一楼的兄弟先享用夜宵,安排司机留守照看,随后他与郑啸林一同登上了三楼。
在三楼东侧尽头,孙小利与四位巡捕以及拍卖行两名工作人员,共同严密把守密室入口。
杨崇古向众巡捕说道:“夜晚漫长,总巡长体谅各位同仁值勤辛劳,特地亲自带领我来慰问大家,并安排了一辆甜酒囊摊车,位于一楼大厅。在此,我与总巡长会暂时代为值守,诸位可放心前往享用夜宵。”
两位大佬同时出现,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孙小利率领众兄弟表达了一番诚挚的感激之情,随后纷纷涌下楼梯。
他们顾虑人数众多,若去晚了,恐怕难以品尝到美味的甜米粥。
两名拍卖行的工作人员均有离岗共享夜宵的意愿,然恐独自行事不合规矩,因此犹豫不决,原地伫立。
杨崇古问道:“没有什么情况吧?”
其中一个工作人员回道:“报告长官,一切正常。”
“那就好。”杨崇古示意打开密室的铁门,要进去检查看看。
这个要求是符合规定的。
事先巡捕房与拍卖行约定好,巡捕可以随时进去检查安全状况。
铁门打开之后,杨崇古独自进入,狡猾的郑啸林则是在走廊里来回踱步。
其中一个工作人员跟在后面进入密室。
此密室面积约有一百多平方米,沿墙壁周边一圈均为铁皮柜子,内藏珍宝,紧锁其内。
房间的中心位置,设有一个独特的保险柜,其内正是传闻中的飞龙拖砚。
靠近北面窗户的窗帘紧闭,外部光线无法渗透。
日本人要是想爬进来,只能从窗户而入了。
窗户方面,杨崇古已进行查验,确认紧闭并无异常,均已妥善扣牢。
这个工作人员亦步亦趋地跟在杨崇古的身后转悠着,这不便于杨崇古暗下手脚。
无奈之下,杨崇古转身对这个工作人员说:“很好,安保措施很到位。”
“你跟外面的同事说一声,你们也下去吃饭吧,这里由我呢,放心好了。”
该名工作人员原本就有意前往,鉴于巡捕房长官的明确邀请,他未有任何推辞,仅表示说声“谢谢”,便与同伴一同下楼享用夜宵。
杨崇古抵达门前,示意郑啸林跟进,郑啸林心领神会,同样步入一楼大厅,力求为日本人争取更多时间。
杨崇古走到窗畔,轻轻推开一扇窗户,然后向着裕仁太郎所在的方向,用力挥动着手臂。
瞬息之间,那位日本神偷迅速猫腰,径直朝杨崇古所处的下方空地奔袭而来。
到了楼底之后,目测了一下距离,这个日本神偷甩着“飞天抓”往上一送,钢筋爪子精准地挂在了打开窗户的沿壁上,用手抻了抻,稳当结实。
随后,这位日本神偷“腾腾腾”几下,轻巧地攀爬至窗沿之上,翻身跃入密室之内。
杨崇古对这个日本神偷低声道:“只有三十分钟的时间,你要抓紧。”
日本神偷点点头,正要寻找目标,杨崇古努了努嘴:“不用找了,中间那个就是。”
说完,杨崇古走出房间,守在门口。
一楼大厅里传来热情洋溢的欢笑之声,众巡捕吃的非常热乎。
还时不时地听到郑啸林在给大家鼓劲打气。
杨崇古点燃一支香烟,看着手表流逝的时间。
一分……五分……二十五分钟……
不能再等了,杨崇古折身进入密室。
此刻,这个日本神偷已经从保险柜里取出了一个檀木盒子,借着手电筒查看,正是飞龙拖砚。
随后,这个日本神偷关上保险柜,恢复到原来的尺码,沿着绳索溜到了楼下地面上,取走飞天抓,跑向了隐蔽拐角处。
杨崇古关上窗户,锁上扣子,拉紧窗帘……
“杨探长,谢谢您,我们吃过了。”两个工作人员打着饱嗝,惬意而来。
杨崇古转身,笑看着他们:“嗯,你们既然来了,那我和总巡长也该走了。”
刚走了几步,杨崇古特意嘱托道:“你们还是先检查一下吧,这样我们走了也好放心。”
两个工作人员在密室内仔细查看了一遍,笑说道:“一切正常。”
……
第二天清早,大华拍卖行董事长华董匆忙地寻访杨崇古。
看其脸色就知道是怎么回事。由于谈话属于私密,杨崇古带他到了隔壁的促谈室。
华董焦急道:“不好了,杨探长,飞龙拖砚被盗了。”
杨崇古吃惊道:“什么时候被盗的?”
华董肯定地说:“应该是下半夜被盗的。”
这个时间点正是杨崇古去巡查的时候,他自然也有嫌疑。不然华董不会精准地来找他说这事。
杨崇古佯装恼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怀疑我和总巡长咯?”
华董眨巴着眼睛,摆手道:“不敢不敢,我这不是来找你汇报此事嘛。”
杨崇古愠怒之情依旧挂在脸上:“跟我汇报有何屁用!我们巡捕房只负责协助看守,丢失的东西算在你们的头上,与我们无关。”
华董瞬间神色黯淡,颇感委屈,目光倾诉般地投向杨崇古。
杨崇古无所谓地抽着烟:“要不……算你们报案,我们大张旗鼓地去调查?”
这怎么能行?
华董吓得急忙摆手:“杨探长,此事务必保密。倘若泄露出去,被小报记者获悉,任意编造报道,我们大华拍卖行的声誉将遭受重大损害,同时撒公馆的声望亦将受到影响。不可不可。”
杨崇古漫不经心地问道:“那你说怎么办?”
想了想,华董下了决心:“这个损失我们公司认了,就权当没有发生过。至于撒夫人那里我去解释,该赔偿的赔偿,我们出血。”
杨崇古心里难受,但表情上看不出来:“你们公司能赔得起吗?”
华董摇头道:“就是砸锅卖铁,也得赔啊。”
杨崇古陪着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华董的肩膀:“那就依你。这事我们巡捕房就算不知情,该怎么守卫一切照旧。”
……
中午时分,杨崇古特意购买了一份报纸,其上刊登了大华拍卖行发布的紧急公告。
原文是:鉴于飞龙拖砚出现了状况,经过本公司与撒公馆友好协商之后,决定择日另行单独拍卖,其他古物拍卖时间不变,敬请各位朋友见谅和捧场。
择日,就耐人寻味了。
有可能真的再次拍卖,有可能就是遥遥无期了。
这个消息一出,收集古董的爱好者纷至沓来,华董真是被弄的焦头烂额,疲于解释应付。
最高兴的,莫过于裕仁太郎了。他也从报纸上了解了相关情况。
他早就料定,只要拍卖行发现飞龙拖砚被盗,绝不敢声张出去,只能自认倒霉。
这是行规,跟过去镖局押运客人货物是一个道理——声誉重于天!
尽管飞龙拖砚已经到手,但裕仁太郎仍感到不安。
是的,他担心偷来的是一个赝品。
不过,他早已有所安排,派遣手下邀请沪市所有擅长制作赝品的师傅前来。
来的师傅还真不少。
然而,裕仁太郎仅向他们展示报纸上飞龙拖砚的拓印照片,询问是否能迅速制作出一件类似作品。
照片中所示的宝物纹路模糊,尺寸难以把握。尽管如此,仍可尝试制作。然而,在时间方面,预计需耗时至少一个月。
倘若能够亲睹珍宝之真谛,或许能描绘得更为栩栩如生,但耗时依旧较长。
裕仁太郎逐一向师傅们请教,了解他们是否曾尝试制作飞龙拖砚。
师傅们纷纷摇头表示,在此之前他们未曾听闻,又岂能有所实践?
想一想也是。
撒公馆一直视飞龙拖砚为神秘宝物,绝对不会示之于众人,更不会让沪市上的师傅们去做赝品。
否则,师傅们怎么会不知道呢?
这下,裕仁太郎放心了。
……
马上就是朝清宫亲王而立之年的生日,裕仁太郎念及家族的衰败,让他难以释怀。
他想借此献上飞龙拖砚作为寿礼,获得亲王的宠幸,重振家族的雄威。
即使失去佐藤贤二等四个手下,以及二十万美金的代价也是值得的。
在裕仁太郎的眼里,一切成功都是可以用金钱来买卖的,包括佐藤贤二的生命。
毕竟,他就是一个商人。
他在沪市近乎疯狂地收购战略物资、厂房,一是为了军部的命令,二是为了自己家族的使命。
但是,猝不及防地,裕仁太郎心中仍存有一丝担忧,毕竟这些宝物是为皇族贵人准备的,倘若其中存在贋品……比如飞龙拖砚。
那带来的后果,可是毁灭性的打击。
不可,我须寻求一至两位领域专家进行审慎鉴定,以确保真迹,随后方可发出国内电报,呈上祝贺。
到底找谁鉴定呢?
沪市上有名的考古专家,也只有仁济大学的李汉年教授最有权威。
自己也是仁济大学的名誉教授,近水楼台先得月,这就过去请他帮忙掌掌眼。
裕仁太郎主意已定,决定即刻前往拜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