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捕行动,就这样仓促叫停,这可把李成田气得够呛。
他心有不甘,不想就这么空手而归。毕竟,谁也不想,像胡道义那样,被站长骂成蠢货。
他示意手下停车,然后回头看向拐角处的圣依纳教堂,若有所思。
思考了好一会儿,李成田突然回头看向陈道海,问:“你不是说,老池每周都会来教堂吗?”
“是……是的,科长。”
坐在后排座位上的陈道海,被李成田这突如其来的眼神,吓得说话都结巴了。
“那他来教堂干啥?也是来混口饭吃?”
李成田声音不大,听起来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不像。他每次来,穿的衣服都很干净,还会帮着义工给难民发食物。”
陈道海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对这一点,他还是很肯定的。
“义工……”
李成田皱起眉头,嘴里轻轻念叨着,似乎有了头绪。
“是,义工。”
陈道海不知道,李成田心里在打什么算盘,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赶紧点头附和。
“回去。”
李成田坐正身体,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不容置疑的命令道。
手下满脸疑惑,不知道“回去”是要回哪里。但在他犹豫之际,李成田又补充了一句:“回刚才的地方。”
明白了去向,特务立即掉转车头,朝着教堂广场边的树林驶去。
几分钟前,那两名巡捕追查无果,就返回教堂进行了例行检查。
在没有发现可疑人员后,便离开了,去了其他地方继续巡逻。
轿车在树林里停稳,李成田下车,独自朝着教堂走去。他决定,亲自去打听一下,这个神秘老池的情况。
就在李成田右脚迈上第一个台阶,正准备往上走的时候,泥鳅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李成田随即转身快步走向泥鳅。
泥鳅接到了教会医院的电话,他过来参加商讨李小五的进一步治疗方案。
自从李小五在梦云阁出事后,到现在一直昏迷不醒,跟个活死人一样。
泥鳅虽然讨厌李小五,但他心里也很清楚,李小五会变成这样,都是因为他的出卖。
虽然其他人不知道内情,但在他的心里,始终有一种不安的感觉,甚至还有一丝罪恶感。
所以,他想通过实际行动,尽力弥补自己的过错。
泥鳅心事重重,低着头骑着脚踏车,朝着教堂隔壁的教会医院骑去。
“倪探长!”
看到泥鳅要走,李成田急忙挥手喊道。
听到喊声,泥鳅停下车子,右脚踩在地上,扭头看向来人。
一看是李成田,他赶紧下车,调转脚踏车的方向,朝着李成田走了过来。
两人面对面站着,相距咫尺。
泥鳅紧张的说:“李科长,这里太危险了。”
李成田却不以为然,笑着说:“我知道。但我找你有事。”
“什么……什么事啊?”
在这个敏感时刻,泥鳅最担心的,就是受到特务处的牵连。
虽然,他也是特务处的正式成员,但是,他这是被逼无奈才加入的。
“我想向你打听一个人。教会里有没有一个姓池的中年男子?”
李成田不再废话,直接进入主题。
“有。他叫池中月。”
“你认识他?”
“不认识,我跟他不熟。”
“他在教会里是干什么的?”
“好像是副会长吧?”
“他住哪儿,你知道吗?”
“这个……这个我得想想。”
泥鳅眼神闪烁不定,心里犯起了嘀咕。
他不知道池中月,到底遇上什么事了,为什么会被李成田给盯上。
几分钟过去后,李成田失去了耐心,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时间。
“想起来了吗?”
李成田的态度,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目光如炬的直视着泥鳅。
那眼神,似乎不再是询问,而是逼问。
泥鳅顿感后背发凉,急忙说道:“永嘉里 10 号,好像是他的住址。”
“不过,我这也是听别人说的,不一定准。要是错了,您可别怪我。”
泥鳅还不忘给自己留条后路,他可不想莫名其妙的被卷进什么麻烦事里。
听清楚后,李成田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钻进轿车里,对手下说:“快,去永嘉里 10 号。”
……
杨崇古再次联系上了顾慎之,说:“老顾,巡捕开枪示警,把特务都赶跑了。老池应该听到了枪声,估计他应该撤离了。你核实一下。”
“明白。”
顾慎之应道。
挂断电话后,杨崇古开车赶往虹口区。
到了关卡前,他惊讶的发现,日军守卫还是戒备森严,对来往行人的检查十分仔细。
不仅要查看证件,还要问各种问题,甚至还会搜查行李和车辆。
过了关卡,一路上,各种疑问和担忧,在杨崇古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他不禁怀疑,特高课是不是看穿了老廖之死有假。
如果真是这样,那让老廖搭车过来的计划就得叫停。但是,把老廖继续留在法租界,也不是个好办法。
走进日货商铺,看着满目的商品,杨崇古完全没心情挑选。
他随手拿了一件礼品,付完钱就准备离开。
突然,他的身体被人碰了一下。
“不好意思,请原谅!”
原来是穿着便服的青木,他也到这里来买礼物,看到杨崇古后故意上前道歉。
“没关系。”
杨崇古微笑着回应。
随后,杨崇古看向老板,礼貌的问:“请问洗手间在哪里?”
老板抬手往洗手间的方向,指了指,说:“往里走,然后右拐,到尽头就是。”
“谢谢。”
杨崇古把礼品放在柜台上,冲老板笑了笑,就走向了洗手间。
老板看着杨崇古离开,回头看向青木,问:“您需要点什么?”
青木笑了笑,说:“抱歉,我先看看。”
“那您请自便。”
老板向青木鞠了一躬,然后埋头记账。
人来人往的商铺中,青木信步而行,“悠然”自得。
走到拐角处时,他看到杨崇古站在洗手间外,里面好像有人,便走上前去。
杨崇古向他使了个眼色,先一步走进旁边的消防隔间,青木会意,跟了进去。
杨崇古压低声音问:“关卡检查为何如此严格,是出什么事了吗?”
青木小声回答:“那些士兵是小野的人,他们在奉命搜寻一个叫老廖的同志。”
杨崇古闻言,满脸沮丧:“难道她真的不相信老廖已经死了?我宁愿自己的判断是错的。”
青木惊讶的问:“你说什么?老廖死了?”
他甚至开始怀疑,两人说的是否为同一件事。
杨崇古愣了一下,随即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青木。
杨崇古叹了口气:“我原本打算晚上把老廖转移过来,现在看来是不行了。”
青木思考片刻,说:“计划不变,晚上我去关卡给你们打掩护。”
杨崇古断然拒绝:“不行,这太危险了!”
在组织中,青木的身份和他一样绝密,绝对不能有任何闪失。
青木却胸有成竹的笑了笑,说:“放心吧,小野不会亲自来查岗的。”
杨崇古表情严肃的看着青木,沉默不语,似乎仍在衡量是否妥当。
青木安慰道:“没事的,就这么定了。如果情况不对,你们就按原计划撤退,反正有接应的同志。”
说完,青木走出了隔间。
几分钟后,杨崇古也出来了。此时,青木已经离开。
杨崇古提着礼品,走出日货商铺,驾车驶向关卡,返回法租界。
然而,当他再次经过关卡时,日军守卫突然抽走了一半的兵力。
检查也变得随意起来,只是核对一下证件,与持证人相符就放行,不再搜身或检查车辆内部。
杨崇古再次感到困惑。
.......
半小时前,小野接到了老唐的情报,确认老廖已经死亡。
她从黑鱼村回来后,照片一洗出来,就安排日特便衣将其送到死信箱,等待老唐的确认。
老唐早早的取走了信箱里的照片,过了十几个小时后,才又回来,将两张照片和一张纸条塞进了信箱。
日特便衣一直守在信箱附近的暗处,目睹了老唐的往返。
其实,陈默群早就料到,特高课会有这一招。
他让老唐提前写好纸条,并准备了老廖替身的照片。
之所以故意拖延这么久,是因为,老唐需要时间去获取老廖的原始照片。
而纸条上,则是简要说明了,获取照片的艰难过程,这让小野的疑虑彻底打消。
小野得到确认后,立刻撤回部分兵力,用于当晚裕仁太郎寿宴的警戒。
她甚至坚信,老唐并没有暴露,更没有受到特务处的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