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崇古被送进了仁济医院。
在三楼的 306 号病房里,他身上的几处皮外伤已得到包扎。
身体内部的功能器官,周爱国医生也做了全面检查,所幸无大碍。
检查完毕,周医生摘下口罩,轻轻舒出一口气,看向杨崇古,“杨探长,好在你身体非常强壮,才让你挺过这一劫,要是一般体质的话,估计就大出血了。”
“谢谢你,周医生。”
杨崇古感激地对上他的目光,脸部的灼疼感却十分强烈,本能地伸手去摸。
“别动!”周医生急忙阻止,“你的脸部被火球烫伤了,需要采取净面防护措施。”
这时,一名护士推着医疗车走进病房。
周医生示意杨崇古平躺,接着护士便开始用酒精棉为他擦拭净面。
这下,不仅疼痛异常,还有刺鼻的酒精味。
杨崇古只能咬紧牙关,默默配合着,直到脸部被缠上纱布,只露出两只眼睛和嘴巴。
周医生和护士离开病房后,泥鳅探着头往里瞅了一眼,见杨崇古这副模样,忍不住扑哧一声,光明正大地走了进来。
“你这家伙,还好意思笑?我可是受了大罪了!”
杨崇古责备的眼神瞪了泥鳅一眼,拿起枕头靠在床头背上说道。
“兄弟,没大碍的,我刚问了医生,你就是受了些皮外伤,养几天就能好了。”
泥鳅倒了一杯开水,递到杨崇古手上,关切地说道,随后,他搬来一把椅子,坐在床头边。
“现场这个案子谁在负责?”
杨崇古渴了,喝了口茶水,抬眼看着泥鳅问道。
“孙小利,郑总安排的。”
泥鳅抬头看了看墙壁上的挂钟,又说道,“估计差不多了,他该过来向你汇报了。”
杨崇古点点头,放下茶杯,有了一丝倦意,“我挺好的,你回去吧?”
“那可不行!”泥鳅不敢离开,“郑总给我下了死命令,要二十四小时守护你的安全。”
“得了吧。”
杨崇古翻了翻白眼,“他也就是说给欧文董事听听,你还当真了?”
想想也对,泥鳅确实有一件要紧的私事要去处理。
于是,他顺水推舟说道,“要不我留下几个兄弟在外面听你吩咐,我出去办点私事?”
“别磨叽了,赶紧去吧。”
杨崇古笑着挥手,赶走泥鳅。
泥鳅走后不久,胡道义扮成医院清洁工,推着垃圾车,缓缓走向 306 号病房门口。
站岗的巡捕起了疑心,迎上去质问胡道义,“站住,你是干什么的?”
“长官,我是来收拾 306 号病房垃圾的。”
胡道义面上毫无慌张之色,大声回应道。
“打扫什么垃圾?赶紧走开!这儿不需要!”
巡捕不耐烦地挥手,瞪大眼睛逼视着胡道义。
“让他进来吧。”
杨崇古听出是胡道义的声音,急忙在病房里说道。
“是,杨探长!”
巡捕朝病房应了一声,随后搜了胡道义的身,便挥手说,“快点吧。”
胡道义推着垃圾车,走进了病房。关好房门后,他迅速走到杨崇古身边坐下,“站长听说你受伤了,非常生气,让我过来探视一下。你没什么大碍吧?”
“还行,侥幸捡回了一条命。”
爆炸的场景重现在眼前,杨崇古心有余悸地说道。
“谁让你靠那么近的?”胡道义责备杨崇古,“事先不是商量好了吗,让你保持在十米左右的安全距离,你忘了?”
“我怎么会忘?”杨崇古解释说,“欧文的车就在附近,我不得过去送送他嘛。”
“好吧,这或许是件好事。”胡道义想了想,又说,“这下欧文应该会更加器重你了。”
“但愿吧,只要能为组织做点贡献,我受点伤,没什么关系。”
杨崇古苦涩一笑。
“你这次做得太漂亮了!”胡道义竖起大拇指赞道,“我来的时候,站长已经向总部发了密电,汇报了制裁裕仁太郎的详细经过。”
“我估计,用不了多久,对你的嘉奖令就会下来。”
“我可不看重这个。”杨崇古不以为然,眼中露出怒火,“裕仁太郎是日本特务,他罪孽深重,死有余辜!”
胡道义深表赞同,他点点头,岔开话题说,“你那辆轿车,站里已经给你秘密报损了。等你出院后,要车还是要钱,你二选一。”
“我那可是劳斯莱斯啊!”杨崇古瞪大眼睛,心疼地说,“我可花了不少钱呢。”
“知道,就赔你一辆劳斯莱斯。”
胡道义轻轻捣了杨崇古一拳,笑着说。
“得了,你回去跟站长报告,我还是要现金吧。”
杨崇古觉得豪车太过扎眼,不利于以后的行动。
他打算用站里给的钱,买两辆普通轿车,一辆用于明面上,方便上下班,另一辆藏在暗处,用于执行秘密任务。
……
小野带着一群日特便衣,匆匆赶到了聚宝楼茶馆。
她看到裕仁太郎死不瞑目的模样,用日语破口大骂,“八嘎,该死的中国人!”
巡长听到声音,眉头一皱,打量了一下小野及其手下,囔囔道,“你们是什么人?”
小野根本不看巡长,直接吩咐手下,“抬上裕仁会长的尸体,我们走!”
“慢着,你们不能抬走尸体,我们正在办案!”
巡长态度强硬,挺身而出,制止日特便衣的傲慢行为,巡捕们见状,纷纷将枪口对准了他们。
日特便衣大怒,也拔出短枪,指向了巡捕。
小野不想与巡捕发生冲突,这样对她没有好处。
她拿出证件,递给巡长,“我是特高课的小野洋子,奉命前来保护裕仁会长的安全。”
“如今他已经遇害,我代表日方强烈要求你们缉拿凶手,交给我们日方处理!”
“放心,裕仁先生遇害,我们一定会查明事实,找到凶手的。但是,这里是法租界,凶手自然由我们来惩处。把人交给你们,好像没有这种说法吧?”
巡长看完证件,还给小野,然后冷笑着,不卑不亢地说。
“这恐怕由不得你!”小野再次傲慢地一挥手,命令道,“抬走!”
“等下!”
孙小利已经带人返回,楼上的争执,他全部听到了。
小野回头看向孙小利,举手示意身后的日特便衣暂停。
孙小利走到她面前,“你看这样好不好,你们都在这里等着,我下去向郑总巡长报告。如果他同意你们把尸体带走,我们就不再阻拦,怎么样?”
小野面无表情,她盯着孙小利的眼睛,想了几秒,点头说,“可以。”
孙小利随即看向巡长,点点头,迅速下楼去打电话。
几分钟后,孙小利返回,他面露不快,对小野说,“你们可以走了。”
……
池中月的牺牲,令方汉洲沉痛至极。
他试图安排人员,去收殓老池的尸骨加以安葬,好使死者安息。
然而,狡诈的特务处,竟在老池住所附近,悄然埋伏了两处暗哨,妄图扩大战果。
方汉洲怒不可遏,他给特科同志下达了必杀令,秘密除掉特务处暗哨,掩护同志抢回老池的尸骨。
就在当天夜晚凌晨两点,正值人困马乏之时,特科锄奸队派出了三名行动队员。
他们其中两人负责解决特务处的两名暗哨,剩下一人负责警戒,为收殓老池尸骨的同志提供掩护。
夜黑人静,整个行动干脆利落。
两名特务处暗哨,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就被从身后摸过来的两名特科行动队员,拧断了脖颈。
派出去甄别七区四名行动小组队员的人员,已陆续返回。
他们向方汉洲报告,其中三名同志及其家人已遭暗杀,死在家中。
巡捕房已经介入,无法靠近以进一步了解情况。
不过,陈道海的家中一切正常,他和他的妻女都待在家中,似乎并未受到威胁。
然而,有一个细节引起了方汉洲的注意。
化装成货郎的行动队员,回忆道,“我挑着货摊,吆喝着做买卖,到了陈道海家门口时,他的女儿拿着一张大额钞票,从院子里跑出来,嚷着要买我的麦芽糖。”
“我正要找钱时,陈道海夫妻俩慌张地追了出来,一把夺走那张钞票,抱起他们的女儿就进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