沪市上大部分化工厂,都收到了裕仁太郎的委托,生产化工半成品,然后以高价收购。
这个情况,陈默群已经暗中派人调查清楚。
但是,他并不明白日本人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是否与特高课的神秘设施有关?
杨崇古心里自然清楚,但他不能说。
只能做一个忠实的听众,而且在关键的时刻,还要表现出惊讶和疑惑的神态。
“崇古,你尽快查明特高课神秘设施的地址,还有这些半成品的用途。”
陈默群看向杨崇古的眼神,充满了期待。
目前,日本觊觎沪市已久,随时都有开战的可能。
如果不尽快查清楚日本人的阴谋,到那时候,再想查明真相,就更难了。
“是,站长!”
特务处安排的任务,与组织交代的完全重合,杨崇古想都没想,立刻应承了下来。
……
虹口区,特高课。
范冢健为影佐昭一专门设立了一间独立的办公室。
此间办公室属于绝密,除了少数有关人员可以进入,其他无关人等,甚至是内部人员,绝不可以涉足半步。
川谷从振威轮船公司返回,马不停蹄向影佐昭一汇报。
经过考察,刘超荣是白手起家,正经生意人。
最为关键的是,他没有官方背景,非常可靠,身份干净。
他的货轮云济号,吨位五千吨,保养极好,完全满足长途运输需求。
影佐昭一耐心听着川谷的报告,并随手翻看书面材料,轻微点头。
“他对签约感兴趣吗?”
影佐昭一突然漫不经心地问道。
“简直是求之不得。”
川谷喜形于色,继续道,“去之前,我查过他的账,他现在急需这笔生意,来减缓他公司的财务紧张状况。”
“他有没有问你运输什么货物?”
影佐昭一合上材料,阴鸷地看向川谷,事关机密,他必须谨小慎微。
“没有。”
川谷眉毛一挑,似乎有些不屑于回答。
他认为,一个即将破产的船运公司,只要能有生意做,就是万福,哪里还顾得上运送什么货物。
影佐昭一看在眼里,他并没有不悦,只是表情更加严肃了几分。
“你和他接触的时候,还有其他人在场吗?”
影佐昭一继续问道。
川谷迟疑了一下,见影佐昭一如此认真,他不敢再马虎,说,“有,他的干女儿撒玉文在场。”
“他的干女儿?”
影佐昭一低首垂眉,想了几秒,说,“此人是什么来头,她的背景你查过了吗?”
“将军,您不用担心,我以前和她有过一面之缘,有些误会。不过,我已经向她解释清楚了,她并不怪罪于我们。”
“你说什么?到底是怎么回事?”
突然横生这个枝节,任务又非常紧急,影佐昭一终于沉不住气了。
他以责备的语气和眼神,逼视川谷说。
“将军息怒,事情是这样的……”
无奈之下,川谷只好将以前发生的事情,原本地讲了出来。
听完后,影佐昭一沉默不语。
不过,从他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是动了杀机。
其实,在回来的路上,为了防止万一,川谷曾经也在思考,除掉撒玉文的可能性。
但是,从刘超荣的态度和眼神上,他似乎非常在乎撒玉文的态度。
如果此时撒玉文突然死亡,真的难以想象,刘超荣是否还有心情,与川谷继续合作。
况且,刘超荣的府邸位于法租界内,撒玉文的死亡,势必会引起巡捕房的关注。
届时,川谷秘密前来接触刘超荣的行为,将会遭到曝光和怀疑。
这可能引发的一连串不利后果,让川谷掐灭了除掉撒玉文的念头。
想必影佐昭一也想到了这些,他再次抬头看向川谷,“可以继续接触刘超荣,但是,撒玉文必须派人给我盯死。如果有丝毫可疑之处,立刻终止协议。”
“明白!”
“这是明面上的合同文本,上面写的是普通货物,你带上它,约刘超荣明晚在米高梅见面,当面签约。”
“是!我现在就给刘超荣打电话。”
川谷收好合同文本,朝影佐昭一躬身致敬,转身欲走。
影佐昭一站起身,又嘱托了一句,“以后,你所有的对外办公电话,都要用裕仁太郎公司的座机打出去。”
川谷点点头,随即走了出去。
……
第二天早上,中央巡捕房接到了一则电话报案。
报案人是刘公馆的管家。
他说,半夜里有窃贼潜入公馆里,老爷和小姐吓得不轻,请速速派人前来查探。
放下电话,杨崇古心里暗暗责怪雷鸣,“你这个家伙,意思下就行了,为什么非要把人家吓得半死?”
杨崇古亲自接管了这个案子,他只带上了一名司机,前往刘公馆。
到了刘公馆,杨崇古若无其事地朝管家问东问西。
管家说,府邸里没有受到什么大损失,只是小姐受到了惊吓,一直待在闺房里不出来。
说着,他还朝楼上的房间指了指。
“你确定盗贼只是图财,而没有其他想法吗?”
杨崇古这突兀的一问,让管家瞪大了眼睛,他支支吾吾地不好回答。
他就是一个老男人,即使盗贼起了什么坏心,对小姐有了图谋不轨,他也不好上去问啊。
其实,只有杨崇古自己清楚,他这是没事找事,意在借机靠近撒玉文。
“算了,你家老爷呢?怎么不见出来?”
杨崇古摆起了巡捕该有的气质,居高临下问道。
“杨探长,刘老爷一大早就去公司了,晚上才回来。”
巡捕,管家见得多了,但那是在马路上看到的,真正接触,这倒是头一次。
没想到,眼前的杨探长,人虽然长得仪表堂堂,但说话和气质,粗里粗气的。
“哦,那算了,你把小姐叫下来,我问问。”
杨崇古见连一壶热茶都没有,冷着脸,一屁股坐在软软的沙发上,跷起二郎腿,环视气派的客厅装饰。
他这是故意的。
“好的,您稍等,我上去叫小姐下来。”
管家心生郁闷,他本想叫巡捕来查案,没想到,却等来了一位大爷。
“小姐,巡捕房来人了,杨探长请您下来问话。”
管家敲了几次门没反应,只好站在房门外,柔声说道。
杨探长?
撒玉文听了之后,集中了几分注意力,问,“哪个杨探长?”
管家扭头朝客厅看了一眼,他也不知道杨崇古的名字,但又不敢下来自讨没趣。
只好回道,“中央巡捕房的杨探长。”
这还等于没说,但也是一种回答。
撒玉文停顿了几秒,吩咐道,“知道了,你让他上来吧。”
“诶。”
管家如释重负答应了一声,急忙小跑下来。
“杨探长,小姐请您上去。”
管家朝楼上指了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