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群这句话,给刘超荣吓了一跳。
他感觉眼前这个陈老板,不是来送单子的,倒像是来找麻烦的。
可是,此人有政府背景,此时盯上自己,一定是别有用心。
刘超荣顿时坐卧不安,脑子里一片混乱,不知该如何回答是好。
“刘老板,我的话你听清楚了吗?”
陈默群坦然自若,抿了一口红酒,放下酒杯后,看人的眼睛,颇为瘆人。
“哦,哦,陈老板要租船去东北什么地方啊?”
刘超荣刻意回避陈默群的目光,他的额头上,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急忙拿出手帕擦拭着掩饰说。
“云济号,大连港。”
陈默群察觉出刘超荣的窘态,故意放缓语速,字字加重的说了出来。
天呐!
云济号已经被川谷租用不说,就是大连码头也被日军占领多时。
这不是想要我的老命吗?
刘超荣彻底坐不住了,他顾不上礼节,也不作解释,起身径直朝门口走去。
他要逃离此地,更要远离这些危险人物。
因为,仅仅就川谷这一个单子,就让他后悔一辈子了。
眼见此景,陈默群却稳坐于沙发之上,丝毫不为所动。
他没有看向刘超荣,而是阴沉着脸,说,“刘超荣,你这是要去哪儿?”
“对不住了陈老板,您这笔生意,我实在不敢接。”
走至门口,刘超荣摆摆手,头也不回地应了一句,随后拉开了木门。
“生意还没有谈,你就想走,不太厚道吧?”
不知何时,胡道义埋伏在门外,见刘超荣想走,便用手枪死死顶在他的脑门上。
刘超荣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他脸色苍白如雪,下意识地举起双手,连连后退。
胡道义紧跟着步入包间,顺势关死房门。
接着,再次步步紧逼。
杨崇古望向陈默群,而陈默群向他点点头。
杨崇古会意,他随即站起,大步走至刘超荣身边,指着胡道义大吼,“你是谁?你想干什么?”
胡道义一脸杀气,他瞥向杨崇古,突然把枪口指向他,威胁说,“不关你的事,回去坐下!”
说着,他的枪口朝沙发的位置抖了抖几下。
闻听此言,杨崇古更加愤怒,他扭头看向陈默群,质问道,“陈老板,你这是什么意思?”
陈默群笑了笑,起身走向杨崇古面前,“杨探长,请不要误会,我只是想和刘老板促成这笔生意。”
“虽然,手段不太文明,但是,我可是抱着真心实意来的哦!”
无视枪口的威胁,杨崇古推开胡道义,护着刘超荣,将他引至沙发上重新坐下。
随后,他紧挨着刘超荣,也坐了下来,再次望向陈默群,起了疑心,“陈老板,我认识你多年了,一直把你当成很有背景的商人。”
“可眼下,我对你的身份产生了怀疑。说吧,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杨崇古的目光,在陈默群和胡道义的身上,来回变换。
他感觉到,刘超荣依旧在瑟瑟发抖,而且,他的眼睛,一直放在他的脸上,在寻求着庇护。
既然是负责唱红脸,杨崇古必须尽职尽责。
他要把“不知情”的态度和动作,演绎到极致,绝对不能让刘超荣怀疑他的动机,更不能让其感觉是他设下的陷阱。
“好,既然如此,那我就不瞒二位了。”
陈默群神情严肃起来,他示意胡道义收起枪支,返回原处坐下后,继续说道,“我叫陈默群,特务处沪市站站长,他是胡道义,行动队长,我的手下。”
岂料,话音刚落地,杨崇古十分“震惊”,“什么,你们是特务?”
陈默群笑而不语,点点头。
而胡道义则是点了一支烟,吸了一口后,用力往前吐出去,傲慢而粗鲁说,“特务怎么啦?”
杨崇古扭头看向刘超荣,见他似乎更加害怕不已,便轻拍他的肩膀,安抚说,“刘老板,你别怕有我呢!”
刘超荣趁机乞求说,“杨探长,我不想和他们打交道,我们走吧?”
杨崇古迟疑了一下,点点头,“也好。”
“慢着!”
陈默群紧随着一声怒喝,他的话似乎有一种穿透力,威逼二人放弃起身的念头。
“陈站长,你这是什么意思?”
“对不起,你们二位暂时还不能走。”
“为什么?”
“原因很简单,我们的身份属于绝密。如今你们都知道了,以后我们的安全就存在危险。”
“所以,你们必须听从我们的安排,与我们合作。否则……”
“否则怎么样?”
“从地球上消失。”
“你们敢?”杨崇古“壮着”胆子起身,“这里可是法租界,容不得你们在此放肆!”
闻言,胡道义再次拔出手枪,如恶狼般冲至杨崇古面前,将他推坐在沙发上。
随后,把枪口紧紧抵在他的脑门上,威胁说,“我管你是法租界还是日租界,再废一句话,老子毙了你!”
杨崇古不再言语,只是怒眼看向胡道义。
“胡队长,不得无礼!”
陈默群适时地说道,胡道义这才不情愿地挪开枪口,但依然保持着威慑的姿势。
事已至此,如果不选择合作,真的难以离开此地。
事由出在自己身上,杨探长也尽了力,刘超荣只好硬着头皮看向陈默群。
“陈老板,不,陈站长,您那个单子我确实不好接啊!”
刘超荣既惊又怕地说道。
“我知道。”
陈默群诡异地笑着看向刘超荣,“其实,我约你出来,根本就不是谈生意,而是谈合作。”
“合作?”
在疑问的瞬间,刘超荣似乎一下子明白了陈默群的真正用意。
不过,他还是问出了口,“怎么合作?”
陈默群没有直接回答问题,而是掌控着节奏,说道,“我们已经调查清楚,川谷租用了你的云济号货轮,并且进行了改装。”
“在明面上,他谎称是向东北运送一批高度烈酒,但实际上,他一定是另有阴谋。”
刘超荣显然难以接受陈默群的肆意猜测,“不可能!”
“不可能?”
陈默群冷笑道,“那他为什么要使用卑鄙手段,逼迫你的船长和大副就范,并在船上安插他的手下呢?”
就连这件事情,陈默群也是了然于胸。
刘超荣顿感自己就是一个透明人,不觉后背泛起一股阵阵寒意。
“这个,这个川谷说,他的高度烈酒是商业机密,必须有他的人在上面押运。”
早就听闻,特务处就是一个地狱部门,要是被他们盯上了,早晚不得好死。
刘超荣不敢撒谎,只能如实回答。
同时,他在心里默默祈祷,自己不要被陈默群误认为汉奸,然后死于非命。
“这是借口!”
看出刘超荣有合作和自保之意,陈默群依旧威慑道,“快告诉我,川谷在上面安插了多少人?”
“十个人。不,连他自己一共十一个。”
此刻,务必谨慎,绝不能说错一句话。
陈默群点点头,接着问,“剩下的都是你的船员?”
刘超荣赶紧点头,“是的。”
“有多少人?”
“四十四个。”
“川谷有没有要他们的档案?”
“要了。”
“你给了吗?”
“还没有。”
“很好,我们还有机会。”
陈默群闻听此言,面部肌肉陡然舒展开来,惬意地看向胡道义。
这不是问话,也不用回答。
刘超荣自然明白陈默群的想法,他也想在货轮上安插人手。
可是,为了讨好陈默群,就算自己同意了他们的要求,船长和大副那里该如何说服?
万一川谷知道了此事,他又该如何应对?
刘超荣痛苦地垂下脑袋,苦想着办法,一时间,他陷入了两难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