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莫愁遗恨3
作者:两只小猫   明月清风剑最新章节     
    徐达听了,两只眼睛发亮起来,他马上来了精神,说道:“皇上,你说的话可是当真?是不是算数?”
    皇上两眼看着徐达,严肃地说:“当然当真,当然算数。君无戏言嘛,难道朕金口玉言,说了还不算数?这么一个小小的莫愁湖,也值不了多少钱。天德,你为朕出生入死、攻城掠池,立下那么多战功,朕就送你一座城池也不为过。何况这末一个小小的花园。”
    徐达听了,觉得今天皇上才说了一句公道话,但他仍满怀狐疑地说:“皇上,你该不是说酒话吧?你现在可能不治我的罪,等你酒醒,发现输了棋,莫愁湖也没有了,可能你就要后悔,来治臣的不敬之罪,甚至罪及家人,那臣就倒大霉啦。”
    皇上眨了眨眼睛想到:看来徐达还是有些不放心的想法,怕秋后算帐,于是皇上说道:“看来,你还是有些信不过朕,怕朕对你秋后算总帐,这样好了,朕给你留下个手谕,你若赢了朕,朕永远作到‘三不’: 不治罪、不打击报复、不秋后算帐。好不好?朕马上给你写在纸上,白纸黑字。”
    皇上回头对一个年轻宫女说道:“快拿文房四宝来!”
    不一会,宫女拿来笔墨纸砚,皇上就在一张纸上写道:
    端午赛棋, 公平竞争, 湖马为注, 愿赌输赢。
    双方胜负, 各安天命。 永不治罪, 立此为凭。
    皇上丢下笔,把纸递给徐达说道:“你看一下,这下你该放心了?”
    徐达接纸在手,仔细看了一番,果然上面写着:‘永不治罪’。 他就放心了,答应和皇上下第三盘棋。他先把纸折好放进口袋里,然后坐在皇上对面的椅子上,用手摆棋子。这时徐达的脑子里嗡的一声,耳边清楚地响起刘伯温的警告声:“不要用书上的招式去赢皇上,否则会自取祸殃!”
    一个女人的声音说道:“徐将军,我是莫愁女,你只要赢了这盘棋,我就属于你了,今天的彩头太诱人,这个机会难得,你不要错过机会。”
    “不能赢皇上,赢了他你性命难保!”刘伯温的声音说道。
    “你有赦书在手,还怕什么?皇上都开金口了,有诺言在先,你还顾虑什么?”那个女人的声音说道。
    刘伯温的声音说道:“诺言这东西往往是靠不住的。”
    “靠得住,皇上是金口玉言!”
    “靠不住,政客的话是翻手云、覆手雨,说变就变。”
    “靠得住。皇上是一国之君,一言九鼎。”
    “什么一言九鼎,他们经常食言自肥。”
    “靠得住!”
    “靠不住!
    ……
    徐达用双手一下把摆好的棋子一下抄乱,双手捂着两耳,闭着眼摇着头大声说道:“你们不要吵啦!让我自己来决定好了。”
    皇上以为徐达怕周围的人吵闹,就回头对大家说道:“朕今天和徐将军下棋,楼上的人不准喧哗,让徐将军安静地下棋。”
    皇上又回过头来有意挑逗徐达道:“大江向东流,有女名莫愁。莫愁十三能织素,十四采桑在陌头。……”
    徐达两手食指按住鬓角,闭目揉了几下,睁开双眼对皇上说道:“皇上,再把女儿红赏臣一瓶好吗?”
    皇上回头看了一下桌子,见桌上正好还有两瓶没打开,就对旁边的宫女抬头示意一下,宫女就把两瓶酒打开瓶盖,在皇上和徐达的右手边各放一瓶,徐达用右手抓了一瓶在手,皇上说道:“天德,你再喝一瓶不就醉了吗?你要醉了,你的马不是白送给朕?”
    徐达喝了两口酒说道:“皇上,讲评书的人不是说了吗?武松喝了十八碗透瓶香酒,才在景阳岗上打死老虎,他不靠酒壮胆,他能打虎吗?我一边喝酒一边下棋,棋下完,酒喝完,那才显出英雄气慨!”
    “对,朕要的正是这句话,来,朕也陪你喝这瓶酒,我们都不用酒杯,再端些鸡腿、猪耳之类的下酒菜来!”皇上吩咐道。
    “对,再来一个作证人,监督棋风,免得输了赖账!”徐达说道。
    “好叫石榴来给我们作记录和证人。”皇上吩咐道。
    石榴拿好纸笔,到桌边上坐下来,棋赛就开始,他们二人都是左手拿酒瓶,右手拿棋子,双方各摆阵式。徐达坐端正,大声说道:“好,臣今天就陪皇上下完第三盘棋,皇上,再来两个士兵给我们打扇好吗?”
    皇上乘着酒兴说道:“好,一切照办,再换一副上等好棋来。让我们好好地玩一盘。”
    执事太监换了一副上等好棋上来,这棋子是更精美的淡肉色玉象棋,棋盘是棕黑色的檀香木制成,中间可以对折成棋盒一打开就发出一缕淡淡的幽香。沁人心肺。棋子落在棋盘上,发出清脆悦耳的“咯咯” 声。徐达拿起棋子,仔细看了一下,玉呈淡肉色,一个个如嫩凝脂,无论是玉的精美,玉的制作,字的雕刻,都十分精致,堪称精雕细琢。拿在中食指之间,凉透指尖,徐达赞美说道:“真不愧是皇家之物,如此精美。”
    皇上说道:“天德,说句实话,单单凭朕这副象棋,就比你的一匹马名贵,你这盘棋若赢了朕,园里的一切东西都是你的,朕绝不后悔。”
    “皇上一言九鼎,我相信皇上会守承诺的。要不臣怎敢和皇上下这盘棋。”徐达说道。
    徐达思想还是斗争激烈,但他又想到先生并没有说,拿到皇上的尚方宝剑以后,也不可以赢皇上。有了圣旨还顾虑什么呢?以前皇上赢他那么多次, 今天他来只赢一次又何妨, 只要赢了这盘棋, 整个莫愁湖就是他的, 这何乐而不为?这就叫该取不取,就是他人的。此时不赢更待何时?他知道皇上下棋的特点一是爱用当头炮,二是出车快,他常说一车管九子,三步不出车是臭棋。所以他决定用‘梅花谱’中的 奇门怪招篇中的第十一招:“神仙妙法对中炮”, 来对付皇上。所谓“神仙妙法” 在今天看来并不是那么神秘的绝招,不过就是今天所谓的叠炮对中炮,我们现在早已不采用和流行,这种方法的缺点很多,兵力过于集中在左边,防守薄弱,偶尔在未识此种走法的人面前,或许可收到一定效果。徐达在家中反复就多次练习这一招,而且练得烂熟,今天就决定用这个怪招来小试牛刀。
    主意已定,徐达和皇上很快摆好棋就大战起来,皇上还是老一套——炮二平五,嘴上却说:“当头炮,——马先跳。”
    徐达见皇上仍是数十年老一套,心中不免窃喜,正准备按神仙妙法走棋,耳边又响起刘伯温的警吿:“你向我发了誓的,如果用梅花谱上的招式来对付皇上,你就不得好死!”
    徐达赶快抱着头,他此时头痛欲裂,徐达痛苦地摇摇头,大声说道:“我是自愿的,让我不得好死吧!”
    徐达一把抓过桌上的酒瓶,大口大口地猛灌进嘴里,然后松开瓶口,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摇摇头赞叹地说:“酒,真是个好东西!”
    皇上见了忙说道:“怎么样,天德,你还能下棋吗?你慢点喝,别喝醉了!”
    “醉了才敢赢你,皇上!”徐达说道。
    “好,那你就来赢朕吧!朕己走了当头炮,炮二平五,该你走马先跳啦!”
    徐达有些负气地说:“我偏不走马先跳,也不走炮八平五,更不走相三进五,士四进五。”
    “那你走什么?那你总不能让我打个空心当头!这样你输得更快。”皇上也喝了一口酒说道。
    徐达把八路上的炮向前推了一步说道:“我走炮八进一,守住中兵。”
    徐达跟着喝了一口酒,皇上见了说道:“天德,你这是走的什么棋?你大概是酒喝多了,怎么把炮当马用?”
    皇上紧接着马二进三,徐达把三路上的炮移到八路上,作成叠炮,封住皇上出车,徐达嘴上却说:“你的车不要出来。”
    皇上好奇地说:“嗬,不要朕出车,那我就这样横岀:车一进一。”
    徐达也走了一个车一进二,皇上走了个炮八平六,徐达走了个车一平六,皇上走车一平八,徐达不理,各自走了个马八进九,皇上叹了一口气说道:“徐兄弟,朕实在不忍心吃你这匹马,吃了你这马,就等于吃下你的半边黄膘马啦。”
    徐达笑着说:“皇上口胃好,一口就吞下我的黄膘马。”
    皇上得意地笑着说道:“你们不是说朕是真龙天子吗?既是真龙,一匹马当然可以吞下去。”
    其实,徐达这一招叫弃子入局法,他用的招法是少见的怪招,看起来不起眼,实际上是步步逼紧,杀机四伏,如果对方稍稍麻痹轻敌,等到后来发觉,为时已晚。今天,皇上也喝了不少酒,加上他轻敌,认为徐达的棋艺不过如此,永远是他手下败将,他万万没有想到,常败将军经过五年的刻苦磨炼和研究,研究岀用‘神仙妙法’来对付皇上。皇上初见此局,走起来显得特别别扭,自从吃马以后,徐达的棋子像潮水一样向对岸涌过去,皇上走到十三手时,就发现自己的棋很被动。走到二十一手时,皇上再也撑持不下去,只得认输。
    皇上吃惊地望着徐达,他觉得往日不堪一击的徐达,今天是判若两人,一开始徐达就招式新奇,气势犀利,棋路刁钻,来势汹汹。皇上一头露水地说:“朕输了,你今天终于赢了一盘棋,破了三十年输棋的历史。”
    徐达听了,高兴地跳起来,快步离开坐位,双脚跪在地上,一下向前滑了五尺远,两手伸向天空,大声说道:“谢谢老天爷,我徐达今天终于赢了一盘棋,二十五年来,我输了几万两白银,我输得太惨啦!老天今天也叫我赢一盘。”
    徐达向老天叩了几个响头,然后车转身跪在皇上面前,给皇上叩了三个头说道:“皇上大哥,谢谢你今天让臣赢了一盘棋,圆了我三十年的梦想。我今天能赢皇上纯属侥幸,三十年前臣从认识皇上开始,臣就暗下决心,除了奋斗事业外,在棋艺上也有所进步,力争赢皇上的棋,哪怕是一局棋也好,臣自知我的智力和天赋远不是皇上对手,这辈子能赢一盘棋,我也就心满意足了,因此臣在这里叩谢皇上相让之恩!”
    徐达站起来,对皇上拱了一下手说道:“皇上,臣没有什么表示感谢的,臣给皇上跳个‘庆丰收’的舞蹈献给皇上。好吗?”
    皇上看着徐达,惊奇地问道:“你徐达还会跳舞?真是少见,是谁教你的?”
    “启禀皇上,这是在大都时,一个蒙古人被我军当奸细抓了,实际上他是一个元顺帝时的一个宫庭舞蹈演员,我就把他留在军里专门给我军唱歌和跳舞,我就专门学了这个庆丰收舞,这是蒙古草原人民秋天庆丰收的舞蹈,今天我就跳给皇上看,怎么样?”徐达高兴地说。
    皇上见徐达赢了一盘棋,就这么高兴,简直高兴得快发狂了,还要跳舞给他看,皇上就高兴点了一下头说道:“那你就跳吧!”
    徐达当真在原地一边两手叉腰,同时前后轮流甩动左右肩头,嘴里唱着歌曲,跳起舞来。这一下引来了妃子、宫女和太监围观,大家拍手叫好。
    舞跳完了,徐达来到自己桌边,拿起自己的酒瓶,把瓶中剩余的酒全部倒入自己的口中,他意尤未尽,见皇上的酒瓶里还有少半甁,就说道:“皇上,你的瓶中的酒也赏给臣好吗?臣今天太高兴了,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我这臭棋居然还能赢皇上一盘棋,皇上今天大概是醉了,才马失前蹄,叫臣钻了空子。”
    皇上听徐达这么说,他的面子还过得去,虽然输了棋,徐达并没有骄傲和盛气凌人。皇上看着徐达问道:“天德,你这局棋棋风怪辟,叠炮、九路马、弃子这一系列怪招,你从哪里学来的?你可以告诉朕吗?”
    徐达见皇上这样问,他不敢说是从梅花谱上学来的,更不敢说是刘伯温教的,没法,只有胡编一气,他说道:“皇上,我这是前年春天我到雨花台去春游,看见路边有一老者和一位年轻书生在下棋,彩头是一两银,年轻人走的是中炮开局,老头就是叠炮对中炮,不到一刻,书生就败下阵来,臣一看这老头这么利害,我就花了五两银子请他教我这局棋,回家后我反复练习这局棋,今天臣用这个方法冒险来战皇上,没想到侥幸成功。”
    皇上又问:“你一共学了几招?”
    徐达说道:“我只有这么一招。老头脾气古怪,五两银子他还不教我哩,他说:‘千两黄金不卖道,五两银子怎么会教你?’后来我说我是徐达,今天没多带银子,只有五两,如不够,请明天到我府上来取。这样,他才教了我这局棋。皇上,程咬金还有三板斧,我徐达只有这一板斧,除此以外,别无他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