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把欠条放在桌上,想了一下,灵机一动回答道:“大师,你先别生气,听本王给你说,我们朱家的人从来不赖账,常言说得好:‘父债子还,天经地义’,我父皇已去世,我的三个哥哥也死了。现在我朱棣就为长为大,我就是父皇的长子了,这债自然由我朱棣来还。我实话对大师说吧,我父皇出身贫寒,向来办事小气,南京城里的皇宫比百姓住房好不了多少,如果武当山的大殿照南京皇宫修,那实在有些寒酸,真的修起来,也见笑于天下。请大师禀告祖师,天下最好的皇宫没在南京,也没在长安,而是在我的北平,北平原来叫北京,是金、元几百年的皇都,就拿那皇宫紫禁城来说,大殿有奉天殿、华盖殿、谨身殿。后宫有东宫、西宫、干清宫、坤宁宫、储秀宫等,坛有天坛、地坛、日月坛,海有中南海、北海、什刹海,城门有正阳门、崇阳门、宣武门、安定门、德胜门、东直门、西直门、朝阳门、阜成门共九门。座座高耸入云,那才是帝王之都,皇家气概非凡。这次我来就是为了还债,我已带来了两千多人,就住扎在山下玉虚宫门前的平地上,大师如不相信,请在紫霄宫大门外的山头上,一看就明白了,要修明天就可以开始动工。我今天上山一来是想向三丰师祖和海清师傅请安,二来是想和大师商量怎么个修法。”
海清大师听了,气已全消,转怒为喜,赶快在胸前行了个举手礼说道:“无量寿佛,善哉善哉!恕贫道刚才失礼了,语言多有冒犯,请燕王海涵,贫道在此赔罪。我们是山野村夫,学问浅薄,见识不多。一切请燕王根据你们的财力、物力、人力和武当山的条件,你们觉得怎么好就怎么修,我们是外行,门外汉,一切由你们作主。武当山的山石、树木要多少给多少。我想问一下燕王,你的想法是怎么规划的?”
燕王站起来说道:“我准备将武当山的大小殿堂重新修建 ,像我北平的皇宫一样漂亮,第一步,我先从山下开始,以玉虚宫为中心我有二千二百士兵,就修二千二百间房,叫山下变成小长安,成为阿房宫,玄武河变成太极湖。山下的工作明后天就可以开始,打造工具、砍伐树木、制砖烧瓦、开山造石、规划设计、平整场地、修桥铺路今年完成。明年树木干了就开始修房,两年完成。第二步,三年完成山上以紫霄宫为中心的宫殿进行建设,楠木红砖琉璃瓦。第三步,是修山顶最高处的金殿,我准备投入十万两黄金来建成。我估计工程浩大,准备用十年时间完成。工程完工后,要叫武当山道教成为天下第一教,要叫武当山庙宇永远天下第一。”
“那你有什么要求呢?”看着燕王认真地问。
“我只有三个要求:一、由于工程大,请给我一定时间。”
海清大师点点头表示同意。燕王继续说道:“二、如双方同意,我们不需再订合同了,在原合同后面我签上朱棣的名字就行了。但贵方要给我一个信物,我就马上开工。”
“你要什么信物呢?”大师问道。
“我只要求祖师像对我父皇一样,给一把明月清风剑或类似这样的剑为信物。”燕王继续说道,“三、最后的工程单凭我燕王的经济实力是难以完成的,除非动用国库的财力物力才行。”
海清这次听明白了,他是要道、佛两教像支持他父皇那样支持他当皇帝后,才能用国库的钱来完成这个工程。他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朱棣确实有几分像当年的元龙和尚,有几分帝王之姿。他忙说道:“无量寿佛,贫道明白了燕王的意思了。贫道马上禀告祖师,他点头了,我会给你一件信物的,你的运气不错。请燕王回房休息,我下午再找你。”
说完燕王就告辞回房去了。
刚吃过午饭,海清大师兴冲冲地来到燕王的住房里,对燕王说道:“请燕王到客厅叙话。”
二人来到客厅里坐下,道童端来茶,大师开门见山地说:“燕王,祖师完全同意你的意见,现在请你在你父皇名字后面添上你的名字就行了。你的运气真好,昨天清风剑才送来武当山,今天你就来了,这说明你和我们道、佛教有缘。天意,这是天意。”
大师把那张纸重新拿出来放在桌上,道童端来墨池盒和笔,大师将笔递给燕王,燕王马上签名后坐下,大师收好合同。然后海清大师对道童说道:“你到南楼五号客房请道衍到这里来一下,把他送来的东西也带来。”
不一会,道童带来一个三十来岁,面目白净,举止文雅的道士。大师站起来对道士说:“来,我介绍一下,这位是大名鼎鼎的北平燕王朱棣千岁。”他转身对燕王说道,“这位是浙江北雁荡山上清观的道士郁离子,道号道衍先生,是浙东有名的饱学之士,现在他代表三丰祖师把信物清风剑送给燕王。祝燕王事业有成。”他又对燕王说道,“今后道衍就是我们道、佛两教派到燕王身边的谋士和联络人。他也是你的军师。你现在需要一个智囊,帮你出谋划策,指挥三军。明月剑就由他在适当时候给你。”
道衍解下腰间的宝剑,双手献给燕王说道:“贫道愿在燕王麾下效力,请燕王多多关照。”
燕王向前跨一步双手捧着道衍的手高兴地说:“欢迎欢迎,本王有千军万马,就是缺一个运筹帷幄的人,帮我决胜于千里之外。”
道衍谦逊地说:“不敢,贫道乃山野村夫,才疏学浅,不堪重任。”
海清对燕王说道:“燕王,关于砍树的事,山下的房屋就砍半山以下的树,半山以上的树留作山上用。只砍大木,不砍小木。”
燕王笑着说:“大师放心,我带来的人很多是工兵,他们会安排的。我马上回北平,把皇宫的设计师、规划师、高级工匠、泥瓦匠,统统派到武当山来。我们的事,对外要保密,免得惹麻烦。”
燕王安排好山下的事后,就带着道衍 、张玉等将领返回北平。他们都是骑马,燕王兴致很高,他们边走边聊。这次来武当山收获很大,不但得到佛、道二教的支持,拿到清风剑,还得到一个军师。他想了解一下智力,就问道衍:“先生,你对当前形势有什么看法?”
道衍把缰绳放松,满怀信心地说:“总的来说,形势对燕王有利。”
“愿闻其详。”燕王说道。
“但我要先告罪:如果我说到先皇的失误之处,请燕王恕罪。”道衍拱了一下手说道。
“你放心,我也知道我父皇办事太严厉,杀人过多,杀了些不该杀的人。”燕王站起来立在脚蹬子上,拍拍身上的尘土,重新坐在马鞍上说道。
“对的,他杀了很多功臣宿将,造成朝中无带兵之将,他是想为建文帝扫清障碍,却造成了朝廷空前黯弱。恕我直言,建文帝没有帝王之才,优柔寡断,疑心太重,重用小人这都是帝王致命的缺点。他对你们这些叔父,特别是燕王你最不放心,千方百计要削藩。作为皇帝,要相信藩王,边疆是他们藩王在保卫,他们一面要对外敌作战,还要和朝廷斗争,日子过得很艰难。在汉景帝时,皇上听了晁错的鬼主意,无故削藩,才引起七王之乱。如果建文帝也要走无故削藩的老路,这是他失败的开始。因为他不得人心,刚刚登基,不去作民生的工作,关心百姓疾苦,而是去争叔伯的封地,这封地是太皇给的,是藩王的生存地方,他又是下一辈,凭什么来收封地?他名不正,言不顺,所以不得人心。凡是藩王造反,都是朝廷逼出来的。”
燕王听了感慨地说:“先生,你说得很对。不是被逼谁会上梁山哦?先生,你说说,我们下一步该怎么作?”
道衍认真地说:“首先你要实行韬晦之计,示弱,不张扬,一切低调行事。二、尽快做好暗中扩大武装准备,在远方招兵,如辽东、内蒙,队伍就地打造武器、戍边、垦荒,以减轻负担,急用时调回关内。三、尽快把神机营建立起来?”
“南京不是也有神机营吗?”燕王问道。
“南京的神机营早就垮了。在胡惟庸为相时,他霸占了马鞍山的钢铁生产,把凌佛郎、魏宽赶走,凌、魏二人回到天目山。后来蓝玉死了,就再无人管神机营,大炮坏了无人修,枪、火药被人偷光,达官贵人偷去作打猎用,真是败家子。他们哪里知道,当年先皇就是靠这些家当,才在鄱阳湖打败了陈友谅六十万大军。”道衍停了一下,换个姿势继续说道,“这次我北上时,去天目山找到了凌、魏二人,他们说,谁为他们夺回马鞍山十年开采权,他们先送当年鄱阳湖那么多东西。也就是说,只要燕王你答应,你不花一文钱,就可以得到先皇那么多武器,即佛郎机炮二十门,燃烧弹两千枚,双筒枪两百支,你军队的战斗力马上增加十倍、二十倍。如果你答应,我马上给佛郎写封信,你派五只大船二十个人到杭州拱宸桥钢铁厂去联系,就可以把事情办好。”
“这是真的吗?有这样的好事?”燕王睁大眼睛问道。
“千真万确。只是运输要我们自己去船运,要化装成南京的兵,写好官文,走水路安全些,一帆风顺就可到达。”
“好,我们回去就先办这件事,把车、骑神机营成立起来,先生,你全面负责抓这件事。”燕王高兴地说。
转眼间到了建文元年四月,也就是快到先皇逝世一周年忌日,朝廷里准备大祭先皇。建文帝和黄、齐商量,想借大祭之机,把燕王和他的三个儿子一起诳进京来,一网打尽。不费吹灰之力,永绝后患。三人意见完全一致,就马上诏告诸王。
诏书到了北平,燕王看了左右为难,去吧,那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不去吧,那是要背不孝的罪名。燕王忙召道衍和三个王子商量对策。
道衍来看了诏书问道:“燕王,你怎么想?”
燕王说道:“这明显是一个陷阱,五个藩王被他们逼死一个,入狱三个,只差我一人。他们这次邀请我们父子三人去参加大祭,是想一网打尽。他们心肠太狠了!我们不能去上这当。”
“那你就背上不孝的罪名,他们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兴兵伐你,你就离死不远了。”道衍认真地说,“他们这一招确实太狠,这一招叫‘请君入瓮’,又叫‘关门捉贼’之计。所以,我们肯定是要去的,我们是少去老不去,三个王子代表父王前去,燕王现在就装病,卧床不起。我们来一招叫做‘树上开花’。前去南京的人,你们这样办——!”
三个王子带了一千人,准备了丰盛的祭礼,大幅的横标写着:‘沉痛悼念大明太皇逝世一周年!’‘继承遗志,振兴中华’,这些人穿着清一色的白衣白裤,背上写着孝字,元朝宫廷乐队奏着沉痛的哀乐,据说这些吹奏乐器,还是成吉思汗当年从欧洲抢回来的。他们在南京城里大街上走过,观看的人很多,影响很大,这就是道衍说的‘树上开花’。夜晚三位王子拜见黄子澄,送黄金一百两。大祭刚结束,北平送来燕王病死的急信,三王子准备连夜返回,齐泰不准。黄子澄说道:“三王子中,只有二王子最凶悍,其他两个平常,留一个吧!他们这次影响面很大,三个全留下,恐有麻烦。”
建文帝和齐泰觉得有道理,就让高炽、高燧领兵北还,高煦被留下作人质。天黑后,高煦趁人不备,悄悄翻墙逃走,出门正遇徐增寿巡城,高煦上前说道:“幺舅救我!”
徐增寿跳下马,把马缰交给高煦,又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道:“打我一拳!”
高煦马上打了徐增寿一拳,增寿捂住鼻子骂道:“笨蛋,轻点打嘛!我是你二舅嘞!”
“假戏要真唱嘛,保重!”高煦跳上马,向江边跑去。过了江,一夜跑了一百五十里,正在人困马乏之时,只见有一伙骑兵和一乘轿停在路边,领队的张玉说道:“二王子,辛苦了!快下马上轿休息。”
二王子下马正要上轿,后面十多个骑兵大叫道:“朱高煦,不要跑!你今天是在劫难逃。”
张玉从箭筒里抽出三支箭,搭在弓上,对着前面三个骑马的头领叫道:“后面的人注意,三马头看箭!”
只听“嗖”的一声,前面三匹马一齐倒地,张玉又抽出三支箭搭上弓,大叫道:“别追了!再追我要射人了!”
对方不理,张玉一开弓,前面三个人应声落马。追赶的人惊吓道:“天哪!我们今天遇到高手啦!三箭都射在右肩窝里。”
“他们的伤都不重,别再追了,谁追我射死谁!”张玉警告地说。
“对不起,军爷,我们不敢再追了。”对方把伤员扶上马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