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
    王游回想起两人上一次见面，的确是太傅家里。
    那时候太傅曹征过寿辰，邀请的人不多，但作为皇家的代表周兰舒和四皇子周奕文都去了。
    “的确……那时候我们还给曹太傅祝寿呢。唉，不知道四皇子怎么样了？”
    自从北境回来之后王游发现皇家子孙一下子没了消息，当初在各个场合都能出现的四皇子，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了。
    甚至在朝堂内都没有听到关于对方的讨论。
    “你不知道么？”周兰舒瞪大着双眼看向王游。
    “啊？知道什么，我前不久才从北境回来。”
    一去这么长时间，自己怎么可能知道这么多事，而且还是皇家的事。
    “四哥被册封，到封地去了。”
    原来是这样。
    难怪这次送曹证出殡都没有见到四皇子，原来已经离开京城了。
    “具体到了什么地方？”
    周兰舒说了一个距离京城不过百里远的郡县。
    在那种地方说好听了是封地，不好听了其实跟监禁起来也差不多。
    京城一带的官员去地方州郡不同，背景都很强，再加上皇权稳固，所以他一个封地的皇亲最多就是吃吃俸禄罢了，掀不起什么风浪。
    王游深吸一口气，长叹一声。
    没想到当初自己觉得城府很深的四皇子，也会以这种方式落幕！
    也是。
    周皇帝病倒很突然……
    别说群臣了，恐怕皇家自己也来不及反应。
    而太子毕竟是储君，这个时候最适合站出来主持大局，而且也只有他有资格主持大局。
    所以四皇子那些才华，或者说所有之前的努，
    在大势已去面前，根本没有招架的余地。
    再没有从长计议的时间了！
    “世事无常……命运本无公道可言！”王游感叹说。
    正巧，
    这时候茶壶里的水开了。
    王游端下来给周兰舒和自己都倒上一杯热茶。
    “命运本无公道可言。”周兰舒重复着王游的话喃喃自语。
    王游还以为对方要说点什么，正要细问的时候对方突然抬头。
    眼神一下子就变了，
    就是那种……变得更清澈，没有之前那么迷茫。
    “我们别总说四哥了，说说那次你念的那些诗……我都还记得呢！”
    啊？
    王游一直都知道周兰舒是个喜欢诗词歌赋的人。
    对比一下就跟自己那个年代追星族差不多，因为喜欢便一直挂在嘴边，甚至是生活的一部分，因此听到对方说都记得，自己并不奇怪。
    主要是……
    那些诗词也不是自己。
    才不配位，终究有点心虚啊。
    所以每次面对周兰舒这么热情提问的时候，王游都显得有些畏缩。
    应该说，没那么显摆……
    就是很平淡的回答。
    可今天的周兰舒给自己的感觉似乎很亢奋，几乎一直都在聊诗词，还有那些诗中描绘的场景。
    什么叫做【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以及【荷笠带夕阳，青山独归远】等等。
    聊到后面王游也放开了，打趣的时候会说说当下的环境，聊聊京城里的雪景，北境的苦寒……
    以及那些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故事，人生得意须尽欢。
    诗嘛，就是表达情绪！
    两人一直聊了很久，
    从开始的尴尬到后来屋内时不时传出的笑声，而周兰舒也跟王游说起了一些她小时候的故事。
    皇家生活虽然锦衣玉食，但少了很多诗意。
    这也是周兰舒最不喜欢的一点……
    在王游跟前吐槽了很久，一直到天色暗下来。
    外面的顾婉莹提醒时间不早了，房间里的声音才戛然而止。
    王游看看窗户外已经完全黑了。
    京城不是别处，即便在这样的冬夜里依然能够看见灯火通明处……
    “时候也不早了，就此别过吧，公主。若下次还有机会我们再一块秉烛长谈。”王游起身拱手说道。
    自己也不敢把公主留在皇城外这么长时间， 也催促她早些回去吧。
    “那就说好咯。”
    对这客套话还挺在意。
    王游点点头，
    道别，然后转身离去……
    “欸~”
    就在下楼之前似乎听到房间里九公主叫了一声。
    但也只是转身微微招手，然后继续往楼下走去。
    一直到看不到人了，周兰舒才招手作为回应……
    “公主啊，你怎么都不跟他说呢。”一旁的顾婉莹焦急道。
    的确，
    是九公主邀约自己今天来见王游的，因为有很多话想要对他说，如果现在都不说……以后怕是没有机会了。
    “说什么……”
    周兰舒转头看向顾婉莹，因为天黑了，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但顾婉莹隐约能感觉到，公主此刻
    “说让他不要走？还是说我马上要嫁到江州？”
    其实作为皇家子孙周兰舒早就知道了自己的命运……也会坦然接受自己未来的路。
    只是没想到它会来得这么快。
    从父皇倒下的那一刻起，自己内心仿佛什么都没准备好，可又什么都要接受。
    仿佛就在那一瞬间，自己要被迫长大一样！
    父皇病倒了，所以要安排所有子女的事，该出嫁的出嫁，该去封地的就去封地，因为要给大哥腾位置。
    这就是皇家的命运，古往今来都是如此……
    只是当这一天到来的时候，会如此措手不及。
    这些天里周兰舒努力到走过自己自小生长的皇城，打开那些以前就好奇却没法打开的宫门，
    努力的，想要在京城留下些什么。
    最后看着枕边那些摘抄的诗句，所以想到了他。
    想在临走前过来看看。
    至少看一看……
    “不是每个人都有勇气的。”
    抬头看向窗边，
    可惜天边没有月亮，那些古诗文中所有形容离别的夜晚在这一刻，好像都用不上。
    “至少在离开前，还能留下个好印象！”
    下方，
    漆黑的道路点亮了一盏照明灯。
    随着马儿嘶叫的声音，慢悠悠的走起来。
    这路好长，
    这灯火很慢……
    这一幕，也永远留在了周兰舒心中，
    手里捏着自己胡乱写下的诗句，最终也没有交到对方手里。
    …………
    到长夜漫漫。
    马车里，王游闭目养神。
    “大人，那公主为什么会突然叫你喝茶叙旧？”马车外的林雪绮询问。
    “不知道……大概……想要些安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