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燕地。
    在整个大周朝中属于环境最不好的一州……
    燕州知府蔡书牙为了配合这次的新政也做了无数次的努力，可最终的结果还是不尽人意。
    燕州府一向清贫，但并非整个燕州都是贫穷，一部分地主还是很有钱，手上有不少田地和产业。
    可如今自己这个穷知府要跟这些地主富商们把欠下的税都收了，谈何容易！
    愁，
    更是无奈！
    听着大堂门被打开的声音，蔡书牙连头都懒得抬。
    “这次又是什么事？之前让你去章大当家那边测一测土地，你完成了么？”蔡书牙询问着对方办事的进度。
    朝廷新政已经执行快一年了，但是在燕州这块土地上却进展缓慢。
    一来，是因为燕州福地被旁边的翼州吸取了几十年，想要一下子恢复过来很难！
    这些年来燕州能做事的官员都没几个……
    懒政，闲官，比比皆是。
    甚至有一种说法，
    但凡某个官员被下派到燕州，那基本就是政治生涯的终结了，不少人被发配到这里之后自觉得跟流放没什么区别，最后变得越来越没有斗志。
    管理上也颇为松散！
    一整年了，新政真正的施行进度一半都没完成。
    为了完成去年的秋收目标，蔡书牙强行扣下了大部分的粮食，才勉强给上面一个交代。
    可也因为扣押多了，当地的豪绅和官员们不高兴……不敢直接向自己索要，于是便向更下一层的百姓拿。
    各种税费接踵而至，间接导致了之前朱家村的闹事！
    好在这些都能压下来，
    北境玄甲军暂时还有点关系。
    可继续下去终究不是办法。
    燕州必须完全按照新政来执行，否则连续两年下去，蔡书牙不敢想象接下来会出现什么样的祸端。
    自己发问了，但对方没有立即回答。
    心中不满的蔡书牙抬头看去……
    “蔡大人……我们这次……”
    “还是没完成？”蔡书牙严厉地质问。
    面前的官员吓得直接跪下来。
    “蔡大人，下官尽力了！可……可那些当地官员一点儿不配合，就算配合的人，也是不断用作假的账目来敷衍我们，我带人去查，他们就赖着当地的帮会和世家抵抗，实在是……难啊！”
    说起这件事，谁心里不是一阵心酸？
    燕州的地方官已经在常年累月的环境影响下，形成了一种唯上不唯实风气，更是得过且过的习惯。
    若是你以朝廷命令来要求对方，他们会做……但是不是真实的情况，便不知道了。
    蔡书牙开始也发现各地官员上报的数量几乎只比之前多一点，显然不实！
    于是派人去调查，最后发现大家都在作假。
    可如果你以强制手段清场的话，当地帮会与官府早就已经勾结在一起了……派出去的秘使根本找不到线索，甚至会陷入当地帮派的内斗之中。
    燕州哪里有这么多士兵给他们消耗啊。
    即便向朝廷求援，可朝廷那边只会把责任交给北境玄甲军。
    玄甲军的确出动了，
    可这不是外敌，
    是内部自己人！
    各地世家在朝中也有一定关系，甚至在玄甲军中也有不少亲属。
    怎么能当作敌人一样剿灭？
    说到底……就是当地官员不负责而已。
    当然，
    更是大周朝数百年积累下来的顽疾，根除不了。
    “唉。”蔡书牙长叹一口气。
    如何是好。
    朝廷只会将新政的压力交给地方，但却没有考虑各个地方的情况。
    燕州不是青江两州那样完全掌握在朝廷势力范围内，甚至就青州和江州都出现过问题，更别提北方了。
    只会把责任丢到自己身上，那蔡书牙也只能唯上不唯实了！
    都是被逼的。
    这会儿，蔡书牙倒是很同情各地官员了，他们的心态好像能相互理解了。
    “大人，我看……您让你那位姐夫想想办法？”
    蔡书牙执掌燕州很多年，
    即便周边的官员变成什么样都不敢去招惹这位蔡大人，其中一个原因便是害怕对方的姐夫。
    当今刑部尚书颜文。
    “没用，这件事你以为我没说过么？颜大人在京中也是如履薄冰……如今的朝堂不如那些年了，就这一年时间，你知道有多少人来来去去么？”蔡书牙看着对方说。
    摇头，
    不知！
    新旧两党的争执是去年末，朱家村的事情爆发之后才开始越演越烈。
    原本很多老臣不赞成新政，
    可碍于陛下刚刚登基，有很多一定会改动……这在历朝历代都有先例，所以默认了新政的施行。
    一年过去了，新政的确有了一点效果，可随之而来的问题也非常严重，这让很多老臣坐不住了，开始站出来反对。
    不敢直接反对帝王，那就反对支持新政的人。
    结果呢。
    就是新旧两党相互弹劾，抓住一点问题就开始相互攻击。
    有的如实，有的虚构。
    一年时间里从朝廷调离的官员比以往五年还多啊。
    刑部颜文虽是老臣了，可心底里也是不赞成变法的。
    当初是因为新帝刚刚掌权，要稳定各部大臣，所以不敢直接动六部官员……现在不一样了，已经没有什么可以阻碍的人，朝堂就变得越发浑浊。
    据说陛下为了改变这两党的抗争也开始颁布新办法。
    特色制科来招揽人才，跳脱科举门生的固有观念！
    总之，
    当下的朝局不太平。
    所以燕州的事情就更难解决了。
    “若是处理不好，燕州恐怕会变成下一个西境啊。”
    说到西境，估计那边的问题也差不多吧。
    大周朝最乱的地方，燕州只不过是紧随其后而已。
    “大人……要不然我们请别人想想办法？”
    站在蔡书牙旁边的官员突然想到某个人。
    “谁？”
    “兵部尚……不，现在是平南侯，王游王大人啊。”
    王游当年前往北境的时候曾绕行燕州，在当地有过瞎片刻的停留，蔡书牙也还记得这位年轻高位的官员。
    可是……
    “王大人估计是第一个受到新旧党争迫害的人，现在想来他突然辞去尚书一职，想必也是预料到当今的问题，所以才离开吧。若是他还在……这会儿跟张首辅对峙的就不是陈庭和周正了，而是王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