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冬天了。
    但关州没有雪……只是夜晚的寒风比白天冷了许多。
    植被都还是绿色的，叶片上多了一层薄霜！
    王游久久无法入睡，
    心中一直在想着如何跟魔教谈判。
    这世间所有权位者都有所求，而大部分自己都能给，唯独魔教这里自己犯难了。
    传教？
    还是说想要成为江湖第一？
    若是传教的话他们的教义颇为危险。
    当代的百姓可不是自己后世那样每个人都能说一段长篇大论，甚至还能传播思想……这个时期未开化的地方比较多，特别是自己南境的地方。
    太容易被人牵着走了。
    王游可不希望跑出个天父之子出来。
    程朱理学虽是糟粕，可在一定程度上也更好的维持了国家的稳定。
    王游希望的是开民智，但绝不是以教义的方式……
    至于江湖第一嘛。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自己已经站在了朝天宗一边，就不可能与魔教为伍！
    两边似乎天然就谈不拢……
    但还得谈谈。
    若最后实在没办法，也只能出兵了。
    王游走在院子里，
    想着再对大漠出兵的计划。
    那地方不同于大周朝境内，大漠佣兵恐怕还得是骆驼骑兵！
    “郡侯好雅兴。”
    就在王游思考以后的打算时，身后一个声音打断了自己。
    “真人……”出现在王游背后的正是方衍。
    “是不是我打扰到了真人休息？”王游略带歉意的说道。
    自己也算跟眼前这位方道长相处了大半年了，可对方的习惯自己还是摸不透。
    有时候觉得他像个置身事外的云游高人一般，根本不在意身边的任何事，但有时候又觉得他很护犊……
    所谓正道第一人，无数江湖高手单单听到他的名字就会仰望。
    但真正与对方相识之后就会发现，对方不仅修为深不可测，就连言行都让人捉摸不透！
    “郡侯不必在意，贫道是专程来找郡侯的。”
    昨日白天去往互市的时候，方衍便发现了问题。
    那个房间里住着的人各个身怀绝技，若说是富人请的打手也就罢了，可所有人的路子都差不多，且不易察觉的地方都有统一的佩饰。
    方衍原本想把这个发现告诉王游，可白天从自己徒弟那里听说王大人早就已经发现了，并且还断定对方就是魔教中人。
    那自己就不用多说了。
    “原来道长也注意到了！”
    “嗯……所以郡侯此时是在为魔教的事而发愁么？”
    王游点头，没有隐瞒，而是将自己的顾虑告诉对方。
    自己完全可以将魔教赶出大周朝境内，甚至可以发兵攻打圣城……即便消耗很大，但自己有的是时间和精力。
    甚至有比对方更多的资本。
    依靠南境和西境庞大的人口与物资，自己完全可以远征大漠，搞不好还能打下一片大大的疆土呢。
    可回到最初的目的。
    自己要的是将妻子接回来，自己要的是不再受他们的威胁，自己要的是与魔教彻底划清界限，自己要的是整个管辖境内的安定和繁荣！
    为了这些自己可以打败他们无数次……
    但却没法抹杀他们心中的欲望和幻想！
    原本在几十年前魔教就已经受到巨大的打击了，可他们还要忍着那口气卷土重来。
    “真人，我真能够得偿所愿吗？”
    在王游看来方衍不仅是个修为高不可攀的武者，也是个可以坐而论道的贤者。
    随着自己地位越来越高，
    身边能够自然交谈的人也变得越来越少，
    数不尽的人将自己的话当作‘真理’而顶礼膜拜，但其实在王游心中，自己也需要能够为之解惑的人。
    看着对方。
    夜风中那长袍随风摆动，宛若无上天师一般。
    方衍没有直接回答王游的话，而是自己看向远处喃喃自语。
    “这世间最难平的便是人心，凡所有相，皆是虚妄……世人皆容易被自己塑造的表象所迷惑，而变得痴狂……”
    似懂非懂，
    但王游没有马上开口反问，而是等方衍再度转过身。
    “郡侯知道天下第一意味着什么？”
    王游摇头。
    这个境界在自己看来比帝位还难，没法共鸣！
    “意味着会有无数人想要挑战你，从而得到这个位置……这些年来我云游四海，的确遇到过不少向我挑战的人，开始的时候他们还能每年有所悟，可到后来就少了！”
    “他们觉得自己根本到不了真人这样的境界？”王游说。
    道心破碎。
    所以干脆放弃武道？
    也就这个解释合理。
    “或许吧，力不从心，无能为力。所以贫道在看到有天赋的后辈时更多的是指点……告诉他们，我也并非什么天下无敌，放眼万世也不过是一捧黄土而已，若你真不敢来，又谈何天下第一呢？”
    方衍伸出手，在王游肩上轻拍一下。
    “此刻的郡侯就好比那些追逐武道巅峰的人……”
    明明只是轻轻一拍，王游却感觉到脑袋一阵眩晕。
    一瞬间王游仿佛置身于山崖之上，周围不断有人跌落山崖，也有人停滞不前，而想要登上巅峰只能不断向上爬。
    武道之巅，本就是尸山血海。
    你若迟疑就只能成为别人的垫脚石……
    “一切的答案，不都在郡侯心中么！”
    一句话将王游重新拉回了现实。
    这感觉……
    王游惊讶的看着方衍。
    “郡侯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了？”
    “多谢真人解惑！”
    心中感叹这人到底修为到了什么样的境界啊！果然，任何的第一都是难以理解的存在。
    “明日的事，还仰仗真人帮忙。”
    方衍笑着点头。
    ………………
    第二天，也是王游邀请对方过来谈的日子。
    自己让人把消息传回去，对方显然有些不高兴了，没有马上回复，直到当天晚上才姗姗来迟。
    答应了，但提亚麻会带着自己的合伙人过来。
    王游似乎预感到了对面来的人会是谁，提早便做了安排。
    一大早，
    王游就在客栈外的酒楼里等候……
    大概快到正午的时候，气温稍微回暖了一些，不再像早晚这么冷。
    对面的马车总算开过来了。
    三辆，
    连带着周边护送的属下，大概四五十人，同时出现在下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