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和护士面对他的发疯也很无奈。
    这明明就是他们自己骑车导致的意外，要怪就只能怪自己，在医院里发疯算什么事？
    但碍于齐建宗现在的情绪，医生并没有将心里的想法说出口，只能耐着性子安慰他。
    齐建宗发了会疯之后也累了，但他依旧接受不了自己瘫痪的事实，心里有情绪要发泄，他就可着劲的折腾身边的人。
    首当其冲的就是李翠。
    李翠伤的不重，但伤的地方却非常关键，人能动，但是活动的时间一长就浑身疼的厉害，而且胳膊造成了永久性的损伤，不至于不能动弹，可活动受限，经常用不上力，胳膊也抬不到超过胸口的位置。
    这样的她要是静养倒也没什么，偏偏碰上了齐建宗这个不折腾人就浑身难受的废人，李翠是有苦说不出。
    她在齐建宗面前唯唯诺诺惯了，齐建宗有点什么要求，她就下意识的去干，一天光是水就得给他倒个几十回，但齐建宗并不怎么喝，只是挑刺，不是凉了就是热了，然后劈头盖脸把李翠骂一顿。
    没几天，护士们也都了解了这夫妻俩是什么情况，换药的时候动作快的不能再快，一秒钟都不愿在他们的病房多待。
    李翠照顾了齐建宗几天后也受不了了，但她选择的并不是跟齐建宗硬刚，而是要求云姜和齐晨飞回来伺候人家的人。
    她的想法很简单，她生孩子就是为了养老的，作为他们的孩子，就必须无条件的服从他们的要求，得给他们端屎端尿，拿好吃好喝的来伺候，还得提供情绪价值。
    但因为齐晨飞在学校读书，云姜压根没把这消息通知他，而云姜自己就更不可能去伺候人。
    李翠没什么文化，按键手机都用不明白，大字不识几个，出门就迷路，没办法去找云姜的麻烦。
    躺在病床上的齐建宗也是有力无处使，想要撺掇李翠闹点事，但李翠行动力太差，每次都把齐建宗气的一肚子火。
    夫妻俩就这样在医院里折腾了一周多，然后就被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整沉默了——没钱再交医药费。
    交不起钱，医院里自然不会留他们，而齐建宗和李翠的身体还都没有完全恢复，尤其是是齐建宗的腿，虽说他的腿动不了，但是痛感却一点都没少。
    尤其是晚上睡觉的时候，他经常刚一入睡就被剧烈的疼痛疼醒，他伸手去抚摸自己的腿，却又一点触感都没有，除了疼痛，他的双腿没有别的任何知觉。
    他说什么都不愿意回家，可不回家又交不起钱，便打算死皮赖脸的跟医院耗，觉得待在医院，医院不可能让他死在这。
    云姜就是这个时候去看他的。
    跟医护人员了解完情况后，她直接帮齐建宗和李翠办理了出院手续，齐建宗气的破口大骂，可她现在动不了身子，就只能动动嘴。
    但没有人听他的控诉，他这两天经常在医院闹事，医生巴不得赶紧把他送走，现在见他的亲女儿来办出院手续，自然是求之不得。
    齐建宗没办法，瘫痪的他等于失去了反抗能力，只能被云姜带来的人拖出医院。
    李翠就在身后跟着，想要说点什么，可看着云姜带去的那些五大三粗的人又不敢上前，最后只能跟着回了老家。
    “你个不孝女！不孝女！我养你有什么用？亏得老子对你那么好，他们说的没错，这丫头片子就是没什么用，你出生的时候，老子踏马就该把你掐死。”
    齐建宗对着云姜破口大骂，双眼布满血丝，眼睛里仿佛要喷出火来。
    云姜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却没有半点波澜。
    她走上前去，坐在床边上，将齐建宗飞舞的手按下去，轻声道：“你说的对，有用的人才该被养，没用的就应该掐死。”
    “你……”，齐建宗看着云姜，心里莫名升起了一股恐惧，刚才嚣张的气也弱了大半。
    “所以你现在没什么用了，我是不是该找个时间掐死你？”
    云姜说这话的时候神色平静，却听得齐建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说你对我好，对我好的方式就是不给我生活费？就是如果不是村里介入，连高中都不让我读？”
    “你是想要对我好吗？你只是想在外头立人设吧。”
    “其实我挺好奇的，到底是什么让你觉得无论你怎么对我们，我们都会给你养老？都会对你言听计从？就因为你占着一个父亲的身份吗？”
    “但我爷爷奶奶是怎么死的，你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你这个做儿子的也没给他们养老啊，怎么到了自己就会觉得你的孩子一定会给你养老？”
    “哪来的自信？为什么会觉得自己是特别的？谁给你的错觉？”
    云姜眼中的嘲讽越来越浓，齐建宗听的也是越来越心惊。
    他的父亲其实不止他一个孩子，可不幸的是，他的姐姐和弟弟在一场车祸中双双毙命，只剩下了他自己。
    所以父母的养老任务也就落到了他一个人身上。
    那个时候他是怎么说的来着？
    他说：“早死的真有福气，不用考虑父母的糟心事。”
    齐建宗想起了曾经的一幕幕，现在是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不是不想说，而是不敢说。
    他突然搞清楚了局势，现在的他躺在床上半死不活，连床都下不了，这就意味着他的后半辈子必须要靠别人照顾，而以他们家现在的情况，能给钱的就只有女儿。
    得罪了女儿就意味着下半辈子没了保证，等于半只脚踏进了坟墓。
    明白了这些后的他再也不敢对着云姜那么嚣张，只是耀武扬威了大半辈子，让他对一个小辈低头，他也做不到，所以就只能保持沉默。
    当然，他只对着云姜保持沉默，对李翠只会加倍的嚣张。
    “你呢帮着我干点活，你说你每次回来都光坐在这看，我这个当妈的就欠你的吗？”
    李翠看着云姜坐在一旁，一边吃水果，一边刷手机，再也受不了了。
    云姜是经常回去，但回去就是当甩手掌柜，钱不给，东西也不买，回来就只是看着她受苦受累，李翠着实是忍不了了。
    云姜冷笑一声，头都没抬，语气里也带着讽刺。
    “又不是我让你干的，不想干就不干呗，谁逼着你干了？你心甘情愿伺候一个躺在床上的废人，怪得了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