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一看云姜发的消息就眼冒金光。
    他很清楚，现在这个年代，父母与子女的关系是最容易挑动人们争议的话题之一，为了账户的数据，他马不停蹄的就赶了过去。
    其实云姜发消息的时候本来想往着夸大的方向去描述的，毕竟越奇葩，越容易吸引营销号过来。
    可是在描述的过程中，她发现陈家的情况本就已经非常奇葩了，根本就不用夸大其词。
    所以当营销号的号主马哲赶过来的时候，一整个目瞪口呆。
    作为营销号的号主，他其实也知道有一些私信并不能完全相信，很有可能是为了吸引目光而夸大其词的说法。
    可直到赶过来的时候才知道云姜给他发的消息没有一点夸大的成分。
    甚至用文字还不能完全表达出陈家的奇葩。
    他活了这么多年，也没有见过这样的家。
    一张床上躺着十二个孩子是什么概念？
    三十一岁的大儿子和才四岁的小女儿躺在一张床上是什么概念？
    一张躺着十二个孩子的床和一张躺着夫妻俩的床放在一个房间里是什么概念？
    一户人家在这个年代还只有一间房间，连个厕所都没有是什么概念？
    马哲有些无法理解他看到的场景，站在房门口呆愣了半天，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要干点什么。
    而且在这个时候，马翠芬从家里跑出来一把，薅住了马哲的手，马哲吓得尖叫一声。
    他感受到马翠芬手上黏糊糊的触感，闻到她身上油臭油臭的味道，差点吐出来。
    但是马翠芬不管这些，她死死地攥着马哲的手，一副看到了救命稻草的模样，张嘴就开始嚎叫。
    “小马啊，小马啊，你看咱俩都姓马，你可要帮帮婶子啊。”
    “我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听说你是电视台的，你可得好好帮俺们教训教训那个臭妮子，她连自己的亲爹亲妈都不管了，她好狠的心啊。”
    “看看俺们家这条件，俺的日子都过成啥样了，那小妮子有钱也不给俺们花呀。”
    马翠芬说着就啪啪的掉眼泪，马哲呆愣愣的站在一旁，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而马翠芬也不管马正是什么反应，叨叨起来个没完。
    一会说他们五百年前是一家，一会说他是电视台的人要为人民服务，总之就是让马哲去找云姜要钱，她生出来的女儿必须要给她养老。
    马哲盯着马翠芬看了好久，盘算着要找个什么样的切入点才能将这期节目做火。
    他还是选择了跟前世一样的方向——他要站在父母的角度上去指责女儿不孝。
    只是他并非真心这么想，但他很清楚，这样是获得流量的最好方式。
    到时候视频一发出去，肯定会收获不少人的谩骂，但同时也一定会有一部分人支持马翠芬和陈有富，双方的矛盾点摆在这，流量一定少不了。
    这样想着，马哲开始鼓捣他的拍摄。
    马哲站在云姜面前清了清嗓子，其神情复杂的看着云姜，好像很纠结，很无奈，但又好像非常的兴奋。
    他这副不知所以的模样差点给云姜看笑了。
    不得不说，起号阶段的营销号确实是不太专业，至少不如前世的时候找到原主时那么收放自如。
    他尴尬的咳嗽了几声，开口道：“小姑娘，你爸妈把你养大不容你，你也要记得他们的恩情。”
    “嗯嗯嗯，你说得对，但我还没成年呢，刚中考完就，拿什么养爸妈？”
    云姜的话说完，马哲懵了，他完全没想到面前的人还没有成年，听马翠芬的话，马哲还以为她女儿已经成年了，之所以身材瘦小只是因为家里的条件不好才导致的发育问题。
    谁能想到孩子还没成年？
    没成年给你养什么老？
    更何况是个刚中考完的？
    就算马哲再想要流量也知道这事不能直接说，这要是发出去岂不是等同于他公开支持雇佣童工？
    这还得了？
    这种完全不会有争议的事，网友的唾沫星子能淹死他。
    马哲转头就走，但这地方怎么可能是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呢？被陈家这几个人缠上了，哪能那么容易脱身？
    陈家十几个孩子一拥而上，把马哲围了起来。
    你不帮我们是吧？那你也别想走了。
    马哲完全无法脱身，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骂吧，骂不过，马翠芬可是出了名的泼妇，一个人骂十个也不在话下。
    陈有富一如既往站在旁边嘿嘿的笑，他也不骂人，也不躲起来，什么话都不说，拿着家里唯一一把铁锹站在不远处，给马哲看的心里发麻，总觉得一个说不好，陈有富就直接冲上来把他的头拍碎。
    “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马哲急坏了，他想报警，刚一掏出手机，陈家人就一拥而上将他围了起来。
    他们身上油臭的味道熏的马哲犯恶心，而且一堆人呜呜泱泱的根本防不胜防，手机落在地上，被马翠芬眼疾手快的捡了起来。
    “你说过要帮俺们的，俺们家过得这么难，你就行行好，帮帮我们吧。”
    “就是就是，你这么有钱，帮帮我们怎么了？”
    “这个玩具送给我们了，你再给俺孩子买点东西，给俺家翻修个房子吧，好人做到底啊。”
    “叔叔，要不你让俺妹把她的钱拿出来呗，俺妈说了，她考上大学了，有出息了，赚大钱了呢。”
    ……
    一群人围着马哲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一边说还要一边拉扯他，直接给马哲气火了。
    “踏马的，给老子让开，你们这些贱种到底想干什么？放开！”
    马哲大喊一声，开始用尽力气往周围人身上招呼，推倒了好几个年龄小的孩子。
    马翠芬见状算是逮到了机会。
    她一把上去抱住了马哲的腰，扯开嗓子就开始嚎叫：“来人啊，杀人啊，杀人啦，我可怜的孩子啊，啊啊啊啊啊——”
    马哲都快崩溃了。
    双拳难敌四手，而他的摄影师看到陈家这个架势直接跑路，躲在一边不愿意上去帮忙。
    马翠芬死死地抱着他的腰，陈老大和陈老二这俩三十来岁的人上去拉扯着他，其他的孩子拽衣服的拽衣服，抱腿的抱腿，将马哲抱的死死地。
    他完全不知道该咋办好了，只能大喊：“放开我，你们放开我，放开我。”
    云姜站在旁边看着，轻轻动了动手指，马哲突然开始浑身抽搐，嘴里吐出了白沫。
    这下把扯着他的一群人吓坏了，马翠芬最先反应了过来，赶紧松开抱着马哲的手。
    几个大点的孩子也很快反应了过来，松开手后，跑的要多远有多远。
    小点的孩子们不知道发生了啥，只是看妈妈和哥哥姐姐们都放开了手，自己也放开手往旁边跑。
    马哲倒在地上，依旧在抽搐，脸色涨得通红，总之特别诡异。
    陈家人站在一旁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最后还是摄影师叫了救护车并报了警。
    陈有富和马翠芬自然被带到了警局，还有陈老大到陈老五五个已经成年的孩子。
    七个人一到警局就慌了，不管警察问什么都是：“我不知道啊，不清楚啊，不懂啊，是他说要来帮我们的……”
    警察完全不意外，他们早就见识过陈家人的无赖了。
    怎么说呢？
    大错不犯，小错不断，难死公安，气死法院。
    但现在，这家人好像是摊上大事了。
    马哲住院后出了大问题，人窒息太久大脑受到了损伤，人没死，但是以后会反应迟钝，偶尔还会流口水。
    这么严重的伤，绝对要追究责任，更何况陈家还赔不起钱，就只能把人带走关起来。
    几个人都蔫了，哀嚎着不愿意进去，直接被铐上手铐，按妨碍公务罪加一等。
    而马哲智力受损的消息犹如晴天霹雳，差点让马哲的父母厥过去。
    他们就这么一个儿子，儿子还没有结婚，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两人赶紧往医院赶，看着儿子那副有些痴呆的模样当场崩溃。
    马父冲到警局，一定要让陈家人给个交代。
    警察也没办法，只能将陈家的情况和盘托出，马父都听蒙了。
    真的假的，现在还有这样的家庭？
    他愣了一会，随即又是无尽的愤怒涌起来。
    “他家家庭困难就可以随便害人吗？”
    “凭什么？他穷他有理？”
    “我好好的儿子成了这副模样，就算赔钱也得牢底坐穿。”
    马父一顿咆哮，警察倒是能理解他的想法，但现在的情况是马翠芬一个人顶了所有得罪，而她的丈夫和孩子也默契的将事情全都推到了她身上。
    “现场没有监控，没人能证明到底是谁动的手，现在陈家这边一致指认是马翠芬下的手，她自己也认了，大概率只能判她。”
    “而且就算能证明其他人也动了手，关键的伤来自于谁也是个量刑标准，其他的人大概率是拘留，顶多判个缓刑……”
    “再加上您儿子其实……他是怎么认识陈家人的，这种无赖的家事他也敢掺和？”
    警方的语气里透着浓浓的无奈，实在搞不明白马哲为什么要招惹陈家人，这种远近闻名的无赖，别人躲着还来不及，他竟然还往上贴？
    简直离谱。
    马父愣了一下，他知道自己儿子在搞些家长里短的事，说是什么电视节目，他也提醒过，不要随便掺和别人的家事，但马哲从不听他的。
    现下两家人都很痛苦，马家为了马哲的事到处奔走，想找名医给他医治，让他看起来尽可能与常人无异。
    陈家则是雪上加霜，马翠芬本来就是陈家最能出头的人，虽然是撒泼，但她的撒泼真的给陈家带来了很多好处，而现在，最能出头的人进去了，剩下了一堆无能的废人，日子过得更加艰难了。
    而出了这样的事，村里也觉得得管管了，要是出了人命，干部们都得受点牵连，谁也不想自己管辖的范围内出命案。
    于是，村长带着几个干部来了陈家，同时跟着的还有陈家的一个族亲陈同辉和他的儿子陈宇方。
    陈同辉今年七十，他父亲在战乱的时候是村里的主事人，给他们家带去了点威望，现在，村里有什么红白事也让陈同辉主持，他说的话在不少人那里都很有分量。
    但在云姜那里没用。
    当陈同辉说出让云姜辍学出去打工养家，并表示女娃读书本就没用且想跟她扯天下无不是的父母那一套的时候，云姜直接抄起石头朝他砸了过去，还好旁边的村长反应快，拉着陈同辉躲过了一劫。
    “你你你，你简直，简直是不孝！！！”
    陈同辉指着云姜，气的吹胡子瞪眼。
    结果云姜骂的比他还凶。
    “嗯嗯嗯，对对对，女孩读书没用，就你个老不死的东西读书有用，也没见你说出什么见解啊，张嘴就是喷粪，你的书是在你家粪坑里读的？”
    “真是什么贱人都能生孩子哈，你对你爸妈多好啊，割肉还父，剔骨还母了没？养不起别乱生，天天随地大小生，惯的毛病。”
    “你什么强权家庭？还我不能说马翠芬的不是，只有孩子能接受父母的负面情绪是吧，真是没什么本事的贱种一辈子没体会过权力的滋味，生个孩子就觉得自己高高在上了是吧？”
    “你孩子一个月给你几分钱啊？不会你家孩子十几岁就出去打童工了吧？”
    “你是不是天天对你儿子念叨传宗接代，还把你女儿卖了换彩礼了吧？”
    “做孩子的欠父母的？求着你们生了？生下来不养还想让孩子给你们养老？什么贱种想法？你也配？”
    “打着养儿防老的目的把孩子生下来不就是为了让孩子给自己养老，恨不能扒在孩子身上吸血，畜生都知道给孩子搭个窝，你这纯纯就是贱种，活不起的low货。”
    “赶紧滚，别在我面前犯贱，整的好像你多像个人一样，呵呵了，当个父母了不起啊，会生孩子了不起啊，就只会在孩子身上找存在感呗？就是贱呗，无能呗，废物呗，出去就是孙子所以回家想过皇帝瘾了呗？”
    “但你配？low货，真贱，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