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们干活的区域,与民夫们分开,但离得不远,彼此都看得见。
他们自然懒得去理那成千上万的民夫,但民夫们就不一样了。
王爷做苦力活,那得多新鲜!
简直是猪八戒吃人参果——头一回。
那场面不亚于王撕葱工地搬砖被围观。
这一下可把民夫们给忙坏了,手上活不能停,脑袋又忍不住转过去看,嘴上更是议论纷纷。
“哎嘿嘿,二毛,你快看快看,前面那个胖王爷,挖渠速度还挺快,都快赶上你了!”
“滚粗,就那蜗牛速度能有俺快?信不信他一会儿就趴窝。”
“诶,老王你快看,靠边上那个老王爷,他锄头都拿反了,还跟那儿锄呢,哎妈呀,乐死老娘了,哈哈哈哈!”
“咦!驴蛋,你看到没?那边大青石上好像还躺了一个王爷!”
“你说那个小王爷啊!他可厉害啦,刚才要不是他,那老王爷该被一年青王爷给打死了!”
“啊!王爷打架?”
“那可不,大逼兜打得那叫一个啪啪响!”
“哎呀!有这好戏,你刚咋不叫俺看呢!王爷打架这是多大事呢,够俺回去跟俺村的虎妞吹好几年的!”
......
有这新鲜热闹看,许多民夫看着看着也就忘了手上的活了。
太原府水利通判厅派来监工的官吏,看到这一幕,不由大感头疼,将手里的鞭子甩的啪啪作响。
指着一个个光看热闹没干活的民夫大喊。
“你!你!你!还有你们!都站那儿看什么呢!活都干完了吗?今天任务要是完不成,都别想拿工粮!快去干活!”
疫情渐渐消退之后,朱由校让灾民们,又重新投入到了以工代赈的行列。
大明可不养闲人。
城外的灾民,目前将近十万了。
这一天下来,就得消耗十几二十万斤粮,可不能让他们就这么白吃白住。
王爷们都还被赶来干活,何况是这些灾民。
抛开老弱妇孺外,能干重活的汉子就有五六万,趁着大旱,河床干涸,开渠拓河,正是时候。
太原城四方好几个大工地,光眼前这个工地绵延三四里,民夫近一万。
工部派下来的官吏和府县水利部门的官吏根本管不过来。
幸好是荒年,干活还给工粮,这要是换做以前的徭役,恐怕这些个监工的官吏估计现在连骨头都不剩了。
即使是现在的状况,人一多了也难免有些刺头。
此时,见到那监工的官吏朝他们呵斥,有人也忍不住顶了几句。
“大人,这上吊还得让人喘口气不是。咱们天一亮就开始干到现在,看个热闹,歇口气,很合理吧。您就甭跟这儿巴巴的催了!”
“说得是!咱就歇一会儿,大人您看看王爷还跟咱一样来干苦力,这多稀奇呀,哈哈哈!”
“对对对!”
......
顿时,就有几十上百人跟附和起哄。
“你们这是要造反吗?不想要工粮了是吧?哼!”
那吏员一看这状况,心里就有些打鼓。
周围几百米内就只有这自己和不远处那位工部官员,真要搞出什么来,凭他两人可压不住。
随便教训了几句后,冷哼一声,往别处视察去了。
都水司员外郎程瑜见到这状况,也不由眉头微皱。
长此以往,民夫必然懈怠偷懒。
这么多民夫,只有他们几十个官吏可监督不过来,这种状况必须尽早改善才行。
他看向王爷队伍,不禁又摇了摇头。
刚开始最猛的潞王几人已经趴窝,其余人也都或躺或坐在地上,哼哼唧唧,叫苦连天。
唯有周王、唐王依旧在不急不缓地挖着,秦王则是一直保持落后两人一拍。
程瑜看向青石上鼾声已起的信王,不由嘴角一抽。
心中暗暗庆幸,当今陛下死而复生,没有让这小子真的坐上皇位,否则大明的未来不敢想象......
此时的信王正揪着周公的胡子摔跤,玩得不亦乐乎,哪还管其他。
反正他是来吃瓜的,打工是不可能的。
不远处,潞王坐在地上喘着粗气,擦了把汗,看向前方三位王爷。
他们两个将近五十岁,一个已经六十岁,尚能如此拼,自己才三十岁就趴下了,实在汗颜。
看了看他们,又看了看自己手上磨出的泡泡,不由把心一横,拼了!
他解下腰带缠在手上,咬牙爬起继续干!
“本王操啊,朱常淓,你特么不要命了!”
赵王见这家伙又开始莽上了,直感觉脑仁疼。
他自己是已经血条见底,真不想再动弹分毫了。
沈王在旁边已经累得像一条死狗,根本连看潞王一眼都懒得了。
王爷们就这样按照各自的方式,度过了劳作考验的一天。
程瑜极不情愿地来到了大青石旁。
“信王爷,信王爷,醒醒!”
“该收工了!”
信王悠悠转醒,伸了个懒腰。
“嗯...哈......这都已经傍晚了吗?”
“这时间可真的太不经睡了!”
他特意瞟了一眼,王爷们挖渠的状况,不由苦笑,这才完成五分之三。
再看看王爷们,已经废了一大半。
“程大人,这些王爷估计是走不回去了吧。”
程瑜一脸苦涩,这信王虽然自己也不是很看得上,起码不拖自己后腿。
再看看这些王爷,一个个的翻个身都费力,咋弄呢。
“王爷们身份尊贵,下官这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要不,下官去找些马车来拉王爷们回去?”
信王眼珠子一直转笑道:“万不可如此安排,否则他们就体会不到陛下的良苦用心了。”
“你想想,陛下为何要他们来挖渠劳作?还不是让王爷们体验百姓疾苦?”
“嘶...殿下所言有理呀!那下官......”
“这样吧,你就用运土的板车拉他们回去,就非常符合挖渠的气质。”
信王说完,扛起了铁锹,嘿嘿笑着就自个人回去了。
于是,不久之后,神奇的一幕就出现在了南门外。
一排板车缓缓驶来,每个板车上叠着三四个,死狗一样的王爷们,场面相当壮观。
看见的百姓,全都兴奋议论起来。
“哈哈哈,快看呀!王爷们好像累趴了!”
“对呀,俺今天看他们挖渠来得,那搞笑的样子,怪好玩的。”
“哈哈哈,快看,王爷们现在各个都跟死鱼似的,对!跟我刚领到的海鱼干一样,哈哈哈!”
“咦!老六,你为什么有海鱼干?那是什么东西?”
“阿九,今天开始工粮还多给咱海鱼干,你还没领吗?”
“快快去领来,那海鱼干咸咸地,以后咱都不用买盐了。就是这玩意儿太尼玛硬了......”
对,昨夜刚送来的南浦海鱼干,朱由校下令今天开始发放。
很快夜幕渐落,在一处偏僻的地方,李定国手中同样拿着一条梆硬梆硬的干海鱼。
而在他面前的,却是一个被绑缚双手套着头套的汉子,在拼命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