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李过安排随身而来的户部吏员领着代县吏、役开始下地丈量田亩,重绘鱼鳞图册,同时清查人口。
经过李过昨天快刀斩乱麻的处理,乡民们都非常配合,主要这回也没了抢地的现象,各项工作都顺利地开展着。
代县暴乱平息,李过没有必要再继续待下去,当晚车队便启程返京。
途中休息的时候,王文庆被带到了一个小树林里。
此时,春寒料峭,月黑风高。
王文庆被绑缚双手,跪倒地上,仰望漆黑夜空,心绪无定。
“少将军,之前跟乡亲们说的都是场面话啊,终究还是要在此结果了俺,给那狗官填命了......”
代县的乡亲们刚刚分到地,眼见着日子就要一天比一天好起来了。
可惜,自己看不到了......
欣慰和惋惜交织在他心头。
“大胡子,要媳妇不要?”
一声笑声打破了他低落的情绪,抬头一细看,来人正是李过。
他有些错愕:“少...少将军!”
“您是要亲自动手吗?”
“哎,说甚动手,额就问你要媳妇不要?”
“少将军说笑了,俺都是要掉脑袋的人咯,还要啥媳妇......”
“额看你很顺眼,是条汉子,以后就跟着额吧。”
“保证你以后媳妇多多,还都是洋媳妇。”
“呃...不对,现在倭国已经变成倭府,好像又不是洋的了.......”
王文庆忽然明白过来:“少将军,您是说,您不杀俺了?”
“你愿意跟额,就是额兄弟,自然不会杀你;若是不愿意,还是要杀滴。”
“俺愿意!俺愿意!”
王文庆大喜,不仅不用死,还给找媳妇,这好事儿打着灯笼都找不着,就是一顿咣咣磕头。
“好!今后你就是额的亲卫首领。”李过一边高兴地说着一边给王文庆松绑。
“多谢少将军!今后有俺王文庆在,谁要想碰少将军分毫,得先从俺的尸体上踏过去!”
“那个...老实跟你说额现在已经北海伯,你也跟大家一样称额叫伯爷就行。”
“是,伯爷,王文庆遵命!”王文庆恭敬行礼。
李过伸手将他扶起:“你今后要跟着本伯爷的话,就不能再叫王文庆。你记住,王文庆在今晚已经死了。”
“小人明白,还请伯爷恩赐新名!”
李过略一思索:“这样吧,从今以后,你就叫王大锤!”
王文庆闻言略显尴尬,感觉这名字比自己的原名逊许多,不过很快调整情绪,欣然应答。
“王大锤,多谢伯爷赐名!”
李过给他换上锦衣卫的衣服后,搭着他的背离开了小树林。
“咱还是继续说说给你找媳妇的事吧,大锤呀,你喜欢啥样的?是圆润的,还是玲珑的......”
王大锤就这样成为了李过的亲卫,跟随着返回了京师。
回京面圣后,李过自然将代县所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毫无遗漏地交代给了朱由校。
对于他收下王大锤的事情,朱由校爽快答应了,就是感觉王大锤这名字有股莫名的熟悉,具体哪里见过却想不起来。
代州民变案在刑部过堂后,朱由校御批其结果:
周存续、刘清水、田柳相等御史,在代州重新丈量田亩期间,勾结当地士绅,强夺平民土地激起民变,至一死一伤,有损朝廷威望。
民变魁首王文庆,押着返京途中暴力反抗,企图逃跑,被当场击杀。
刘清水在案中已死,周存续、田柳相判流放殷峡,即刻执行。
此案通告,以最快速度贴满了大明两京十三省的城镇。
那些被农民军洗劫过省份,在收到通告后,顿时一片肃然。
田亩丈量,重绘鱼鳞册等工作进展井然有序,那些本来还有点歪心思的官吏士绅都惊出一身冷汗,哪里还敢顶风作案。
公告行文来到代县的时候,乡民们看到王文庆被击杀的消息,都不禁一片唏嘘。
大伙儿的日子都越来越好了,唯独少了他这个带头把地争回的人。
“王哥,您走好!柱子答应您,明年俺一定带着媳妇、娃儿一起来祭奠您.......”
在和王文庆分别的地方,柱子一边烧着纸钱一边喃喃着,眼泪跟断了线地珍珠一般掉个不停。
也许再过几年之后,没几个乡民还会记得王哥,但他柱子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人生海海,不管谁生谁死,生活或好或坏,岁月依旧如轮转,人们能把握的只有自己的当下。
而朱由校的当下就是继续上班打卡,处理朝政。
刚刚用过早膳,还没放松片刻,温体仁便入殿递上了一个折子。
“陛下,这是老臣新筛选出来的入阁候选人名单,请过目。”
最近大明帝国的规模迅速扩大,内阁要处理的各种政务可以说成倍激增。
以前内阁还信王和皇后分担政务,现在一个去国外浪,一个在深宫安胎,只剩下他温体仁一个老头扛着实在吃不消。
皇帝前几天提了一嘴,他很快就找好了新候选人,一早急急递上。
朱由校打开细看:
兵部尚书——孙承宗;
南京礼部尚书——王在晋;
前兵部左侍郎——袁可立;
前左都副御史——郑三俊。
“嗯,朕的老师,孙老老成谋国,先前阁中政务不繁,人手足备,朕不想老师太过操劳,未曾考虑。”
“如今我大明幅员广阔,百业正兴,老师身子也硬朗,入阁正当时。”
“王在晋,经略多地,军机政务皆有建树,可!”
“郑三俊、袁可立,一人有包公之风,一人长于兵机刑名,皆是大才。”
“此二人,朕去年曾召见过,当时便想启用,只是他们身体有疾,就着其回家中调养。”
“今日若非温老提起,朕险些疏漏了国家大才!”
“国家昌盛,皆赖陛下知人善任!”
“哈哈哈哈,好!此四人入阁,朕准了!”
“陛下英明!”温体仁大喜,心中石头总算落地,这回他在阁内不孤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