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厉寒川跟苏小小互表心意之后,他便再也不忌讳别人在他面前谈论徐鸿。
虽如此,但苏小小仍旧能感受到他心里的执着。可要放下,本就不易,苏小小只觉得,厉寒川能为她做到这个地步,已经实属不易。
她没想过要一蹴而就,所以只要他愿意, 她便愿意陪着他去除掉自己的心魔,哪怕一年、两年。
他们的未来还有一辈子,来日方长,他总能走出来的。
唯一值得开心的,是厉寒川让高芷柔搬到了三楼的客房,也允许他们跟她们一起同桌吃饭了。
在苏小小看来,厉寒川一直在让步,也一直在努力,即便他依旧不跟高芷柔说话,可他的态度已经有了明显的改改善。
“等会儿吃完饭,陪我去看看我爸爸吧!”苏小小放下筷子,冲着厉寒川温和地一笑。
“好!”男人爽快地答应。
高芷柔默默地看着眼前的两人,心中无比的欣慰。
她伤了厉寒川的心,他却遇到了那个可以治愈他的人,她突然觉得,或许有些人注定了只会擦肩而过。
而她与厉寒川,大概就是这样。她甚至会想,就算没有云贯中,她跟厉寒川会一直走下去吗?
她不知道,可看着他那久违的发自内心的笑,高芷柔竟也觉得,自己就这样远远地看着他,也挺好。
饭后,苏小小跟厉寒川一起来到了埋葬父亲的墓地。
苏小小放下手中的菊花,又焚烧了一些钱纸,点了三根香,在她父亲的墓旁坐了下来。
她道,“我从小跟我妈妈相依为命,我不记得我父亲长什么样子,也不记得,他小时候为我做过什么。”
“那天,当我听厉董说起了你跟你父亲小时候的事,我心里别提有多么的羡慕。”
“因为没有父亲,我上学的时候总是会被同学嘲笑,甚至看到同学们的父亲接他们放学,一路欢声笑语,我却只能躲起来默默地哭泣。”
“后来,我问妈妈,爸爸是怎么死的。妈妈跟我说,爸爸是消防员,当我还没有满周岁的时候,他为了救人牺牲在了火海里面。”
“小的时候,我不懂什么叫责任,我只是问妈妈,爸爸为什么不要我们了。长大后,我才知道,每一份工作都有他自己特定的使命,渐渐地,我以有我这样的父亲感到骄傲。”
“寒川……”苏小小突然看向他,“我很羡慕你,至少你的童年有父亲母亲的疼爱和关心,可我从来不知道父爱是什么。我小时候特别希望,能有个父亲打我骂我一顿,我想,即便是挨打,那也是幸福的吧!”
“我知道,你心里有些过不去的坎,也没法原谅你父亲伤害了你。可是,不管他曾经做过什么,但他也曾不遗余力地爱你,倾其所有地教你怎么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比起我,连想找骂的资格都没有,你已经拥有了很多了。那一个错误,真的就能抵消掉他那么多年对你的付出吗?”
厉寒川沉默不语,他望着岳父的墓碑,竟有些不知所措。
这些天,他已经学着去接受过去发生的事情,可他却始终没法原谅父亲对自己做出的伤害。
或许,有些事,终究无法让人做到功过相抵。亦或许,能抵,只是他还没有找到那个突破口。
扭头看向苏小小,他朝她走了过去,随即牵起了她的手,说道,“我知道你说这些是想告诉我什么,只不过,我还需要一些时间去慢慢接受。你放心,我不会再将自己继续困在那黑暗之中,也不允许自己再用一个七年给自己画地为牢。”
苏小小点了点头,她知道他还需要时间,她只是想做点什么,帮他疏解一下心中的郁结。
每每看到他满头大汗地跟那些让他难堪的往事做挣扎的时候,苏小小总希望自己能帮他分解一些情绪,可她却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
伸手摸了摸男人的眉头,她道,“我知道这些年你过得很艰难,以后有我在,我不许你再这么折磨自己了。”
厉寒川握住了苏小小的手,一把将她拥入怀中,他道: “有你在,那些难过,便不值得难过了。”
下午,他们来到了枫林别苑。
厉寒川没有带苏小小直接进入别墅里面,而是来了往上坡方向的那一座被锁住的庭院。
厉寒川说:“这里有很多我跟我父亲的回忆。”
可曾经杂乱无章、荒草丛生的院落,今日却被收拾得干干净净。
枝丫已经被修剪过了,门口的两棵大树,已经露出了它原本的形态。
羊肠小路已经被清扫干净,青石板上却依旧露着多年沉积的垢痕。
路两边的花也开得正艳,像是看到了久违的太阳,终于可以一展芳姿。
苏小小望着眼前的一切,勾唇一笑,“其实我早就猜到了。那一次,我跟学长就站在这里,你反常的反应,就让我觉得这里肯定是有什么不能与外人道的秘密。”
“不瞒你说,我早就查过你的资料,你父亲的那一栏是空白的。所以我那个时候就在想,这里是不是跟你的父亲有关。”
男人似乎并没有感到任何的诧异,曾几何时,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的隐瞒已经有所破绽,苏小小又怎么会猜不到?
他想着小时候跟父亲在这里度过的每一个美好时刻,心里的那道伤,渐渐地被他埋在了心底。
他牵着苏小小的手往里走去,指着眼前的一棵参天大树道,“这是我两岁的时候,跟我爸一起种下的。”
他又指着旁边一个正在转动的滑轮,“这个是我七岁时,我爸陪我一起做的。”
“夏天的事,我总是缠着我爸到这里玩耍,夏季蚊虫多,我爸总是一边帮我驱蚊一边陪我玩耍……”
身后,厉晚晴跟厉远东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心底从未有过的满足和欣慰。
他们突然开始明白,原来要治愈一个人心里的伤并不难,难的是,要有那么一个人,能让他心甘情愿地撕开自己的伤疤,去面对那些难堪的过去,从此心里,不再苦涩,只有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