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四章 再回故乡
作者:魅影黄泉   极道天龙最新章节     
    蒋中天的酒猛然间醒了一半儿,一下子坐起来,盯住了他,车灯的反光照在他的脸上,显得更白了。
    蒋中天问:这是往哪儿开?
    到我家里去。他轻柔地回道。
    蒋中天继续问道:你家在哪儿?
    在南岗,是一个村子,我在那里租的房。那个女司机一直没回头,她专心致志地朝黑暗的远方行驶着。
    蒋中天只看着他一头黑发,继续问道:为什么要上你那儿去?
    刚才车开到怀柔公寓,怎么都叫不醒你,我也不知道你住多少号,就只好把你带回来了。说话间,车果然开进了一个村子,七拐八拐的停在了一个大铁门前,他付了车费之后,扶着蒋中天下了车。
    蒋中天四下看了看,院子里一片漆黑,没有一家点灯,所有的房子都是黑乎乎的,有一种阴森之气,他没听到一声狗叫,这不符合农村的常态,他拿出钥匙,打开了大铁门,然后又伸过手来扶他,蒋中天感觉他不是来扶他,而是来拽他的。
    他小声说:我想回去。
    回哪儿?等你回去,天都亮了。说完,他就把大铁门关上了。
    实际上,这个时候蒋中天还没有完全醒酒,他模模糊糊的感觉到他的房子好像是面朝北的,房子里很简陋,好像只有两样东西,地上一张床铺着黑色白格子单子,墙上一幅画是着名黑白木刻,一个人的难受,作品一直是无产者雷战鼓为资本主义丧钟,进门之后,他就脱掉了蒋中天的衣服,接着他也脱下了自己的衣服。
    蒋中天突然醉醺醺地问了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他抱着他摔到床上,低声说:完事之后我再告诉你。
    这女人看起来很宁静,实质上非常狂热,他好像贪嘴的孩子一样,把蒋中天吸引了一遍又一遍,蒋中天在仙境和地狱之间上下升降,他感到自己活不过今夜,不过他庆幸的是,自己这样的死法比宏源那可幸运多了。
    当第一缕曙光透过窗子爬进屋的时候,他疲惫地从蒋中天的身上翻落下来,平静了一会儿,他说,我叫梁三立,就这样,蒋中天和梁三立混到了一起。
    蒋中天后来才知道,李作文请他吃饭的第二天,梁三立就悄悄离开了万能公司,而南岗村这个房子就是他离开万能公司之后租的,他暂时还没有出去找工作。
    你为什么辞职啊?蒋中天问他。
    为什么?他淡淡的说,这时候,他们一起坐在蒋中天所住的阳台晒太阳,十九楼超远望去,高高矮矮的楼房好像大大小小的石头,密密麻麻,无穷无尽,渺小的人类呀,如同石缝间的小草,顽强的生长着,在狭窄,凶险,重压的环境中,每个人都学会了存活的技能。
    蒋中天问道:是不是李作文对您有什么过分的举动?
    梁三立清清楚楚地说:我和他早就睡在一起了。
    蒋中天的心一下子有点儿不舒服,梁三立把脸转向了他,他可是黑社会老大,你动了他的女人,怕不怕?
    蒋中天把话头扯开:他什么时候来哈市的?
    梁三立说道:好像七八年了吧,最早他在搞水果批发,欺行霸市,在市场没有一个人干惹他,后来他干脆不做生意了,拉了一群兄弟专门收保护费,在那儿期间,有好几个人先后被他割断了脚筋,再后来,他摇身一变,变成了拆迁办的主任,那些钉子户一听他的大名就乖乖的搬了,去年,他还成立了万能公司,想做谁的生意就做谁的生意。
    他霸占了你?
    不,我是自愿的。
    那你喜欢他?
    不知道。
    太阳偏西了,他们进了屋,梁三立走到写字台前,看那本儿圣经,这本书宽阔而厚重,褐色封面上烫着金字,四个脚包着黄铜皮,像一个精致的匣子,他用左手一边翻一边说:你信他吗?
    蒋中天直接说道:不信。
    那你为什么还要看他?
    我只是想学学欺骗的艺术,圣经说,神爱世人,野和华颁布的实践之一就是不可杀人,可是他自己却大开杀戒,遭到他击杀的人,有数可查的就有万千个,没有数字可查的那就更不计其数了。
    梁三立翻了翻,说了一句:洪源是谁?这不是你的书?
    蒋中天目的把目光看过去,走过去看了看,扉页上果然有洪源二字。
    当时他和洪源每人买了一本圣经,他逃离公司那天拿错了,他这才明白这本书里为什么加着红源的照片。
    哦,是我拿错了。他说:那次吃饭,你好像说过这个人。
    是的,他死了,我的那本圣经永远调换不回来了。
    你和他是好朋友,最好的朋友。梁三立叹了口气说:哎,这本书应该算是遗物,你那本书也成了遗物。
    接着,蒋中天对梁三立讲起了他和洪源的友谊,他的脸上充满了怀恋和伤感,他当然没有提那笔巨款的事,梁三立听得十分认真。
    当蒋中天讲到一个女人驾驶宏源的车直接开进了深谷屋,两个人双双毙命,那个女人的脸摔得四分五裂,血肉模糊,没有一个人知道她是谁的时候,梁三立忽然咯咯地笑了起来。
    蒋中天吃惊地说:这么恐怖的事,你还笑得出来?
    他止住笑,淡淡地说,我在想,假如医生能把女人的脸一点点修复,重现他本来的面目,那可能是更恐怖的。
    这天,梁三立离开怀柔公寓,回南岗子村去了,他要把那里的房子退掉,搬过来和蒋中天住一起,蒋中天要陪他一起去,被他拒绝了。
    晚上,蒋中天一个人没事儿离开公寓,一个人在大街上转悠。
    天阴了,远天有隐隐约约的雷声滚动,他一直在想量算力,这个突然闯进他生活的女人,他说不清他比他更高贵还是更低贱,但是他承认自己被他迷了心窍,现在他不再想走进那些歌厅找小姐了,他被梁三立抽干了,目前只需要休息,于是他走进了一家电影院,电影院里空空荡荡的,竟然没有一个观众。
    他找了一个不远不近的位置坐了下来,这时候他还不知道演什么电影,他坐了好长时间,还是只有他一个人,而全场的灯都灭了。
    电影已经开演,他有些不忍心整个电影院为一个人服务,他们不是亏本儿了吗?
    今天放映的竟然是一部恐怖片,开头儿是一个下着暴雨的夜晚,有一群青年男女在雨中跳舞,蒋中天忽然感觉到了一种孤独和空虚。他转身朝后看了看,一排排的座位,被荧幕的光闪得忽明忽暗,他又转头朝左右看了看,那些空空的座位都端端正正的抄着银幕,好像正在面无表情地观看着。
    突然,电影里的一个女人惊叫起来,他在雨水中发现了一截断手,右边有动静,蒋中天转头去看。
    电影院里终于迎来了第二位观众,是一个高个子男人,穿着一件黑色雨衣,看来外面已经开始下雨了,只不过那声音被电影里震耳欲聋的雷声,雨声遮盖了,进来之后,他并没有摘掉头上那宽大的羽帽,那羽帽低低的挡住了他的眼睛,他走到蒋中天这一排,侧身走了进来。
    开始的时候,蒋中天没有太在意,整个电影院只有两个,做得近一点儿更好,尤其是看恐怖片儿,另外,如果这个人坐在他的后面,那么他也感到不安全,相反,这个人坐在他的前面,后脑勺儿对着他,人家也会感到不安全,可是蒋中天没想到,这个人竟然一直走到了蒋中天的旁边,紧挨着他坐了下来。
    这太古怪了,整个电影院里位置都是空着的,他却偏偏坐在了蒋中天的身旁,更奇怪的是,他一直没有脱掉羽衣,也没有摘掉羽帽。
    蒋中天看不见他的脸,只闻到一股与腥气,他不安的朝左边看了看,又看到一个人,他的个子也是高高的,同样穿着黑色雨衣,带着阴险的羽帽。
    这个人同样走到蒋崇天这一排,侧着身子走了进来,他也要坐蒋中天旁边,像兔子一样狡猾的蒋中天早就感觉到了不对头,他趁二人还没逼近,猛然站起,从中间纵身一跃,跳到了后一排,那两个人立刻跨越座椅追赶他,蒋中天身体干瘦灵活,转眼间就翻过了六七排座椅,而那两个高大不明身份的人显得笨重多了,他们还在跨越那一拍座椅的阻碍时,蒋中天已经跑到了通道上,拼命朝出口冲出去。
    他逃出电影院,一直在打雨中奔跑,七拐八绕,最后钻进了一条狭窄的胡同,电线杆上高高挂着路灯,光线很暗,地上哗哗流淌的积水淹没了蒋中天的鞋子,他慢慢的停下来,气喘吁吁的在大雨中朝前奔走,完全分辨不出东南西北了。
    对面走过来一个人,他没穿雨衣,也没打伞,他长长的头发和胡子都被雨水浇得顺顺的,浮在苍白的脸上,不过他走得慢悠悠的,好像在散步。
    这个人走到蒋中天跟前时,突然伸出手指着他,嘿嘿的傻笑起来。
    这个神经病,下这么大的雨,你还不回家呀?蒋中天回到怀柔公寓家门口儿的时候,雨已经停了,手机突然响了,他打了个冷战,立刻掏出来看了看上面的号码,怎么也想不起是谁,就接了起来,是李作文,他心平气和地说:让你跑掉了。
    蒋中天没说话,你抢我的马子肯定活不了,蒋中天还是没有说话,你有一个机会,那就是告诉我他现在在哪儿,蒋中天低低地说,在我跳椅子逃跑的时候,你那两个手下应该立刻跑到通道上,把守住两个出口,那样我就成了瓮中之鳖了,说完,他就挂断了电话,而且还关了机,他至此才知道,原来李作文在派人追杀他,而不是警察,但他宁愿是警察。
    他像个落汤鸡一样哆哆嗦嗦的打开门,发现房间里亮着灯,他立马警觉起来,他没有关门,留下了退路,然后蹑手蹑脚的朝里走去,在幽幽的灯光中,梁三立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左手拿着一只小针管儿,扎进白嫩的胳膊里,朝里面注视着什么。
    他有这个房子的钥匙。蒋中天呆住了,蒋中天想起了他在床上的疯狂,陡然明白了那一定是这个东西的作用,他没有抬头,只是淡淡地说:你回来了。
    蒋中天带着梁三立离开了,回到了家乡,蒋中天是开车回去的,经过一个小县城,在吃饭的时候,蒋中天离开梁三立的时候,在厕所里给文心打了个电话,他想探一探温馨的虚实,如果她真的已经嫁人了,那么他就大张旗鼓地领着梁三立回去,如果他还有再续前缘的意思,他就考虑把这个梁三立甩掉。
    文心,我回来了,你在哪儿?文心似乎感觉到很吃惊。
    我还在路上,用不用我我给你找个房子?不用,我先住宾馆吧,过些天也许我还要走。现在蒋中天已经肯定文心已经搬出那个两年前和他同居的那个房子了。
    文心问:我们电视台和很多宾馆都有关系,可以打折,你打算住哪家儿?
    蒋中天想了想说:黑天鹅吧。
    文心说:我们电视台跟他们没有什么联系,你换一家吧。
    哦,那不用麻烦了。对于蒋中天来说,省不省钱并不是最重要的,他只想知道他和文心还有没有戏,他在内心里是爱他的,如果当年他不逃离气和台,那么也许他和他都已经结婚了,这两年来,他越是惶恐不安,越是思念他,后来他之所以一直没给他打电话,是因为不敢,现在那笔巨款已经所剩无几了,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文馨,你现在住哪儿?他突然问,文心愣了一下,说:我住在靠山的一间别墅。
    他不但有人了,而且还找了一个有钱人,不过蒋中天仍然不死心,那哪天我去看看你,方便吗?
    不用了,还是我去看你吧。文心马上阻止道。
    这下儿,蒋中天的心彻底凉了,最后,他说:那过两天我再联系你,你不要对任何人说我回来了好吗?
    文心说:嗯,放心吧,我不会说的。
    蒋中天的家乡不像历史古城那样方方正正,街道横平竖直,它的街道很乱,都是斜的,好像一个孩子在纸上随意画的笔道,几乎没有一条是正南正北或者是正东正西,第一次看到河的人很容易迷路,这是一个没有方向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