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通你问我答,对于本地人的嫁娶习俗,郁笛算是有了大概的了解。晦摩部落并没有一个固定的一夫一妻制度,而是流行“共婚”,即自由选择可以和谁一起、住在什么地方,子嗣一般情况下会同父亲一起生活,由父亲抚养。当然也有和母亲一起的,不多。
女性举办过成年礼之后,则会收到一份来自母亲和整个部落的资产赠与,住进单独的屋子,并在适龄男性之中挑选一个与之共居的人。通常情况下,双方都会倾向于选择已经拥有子嗣的人结成伴侣关系,这是最简单能证明对方生育能力正常的方式。
子嗣会同时继承父母的姓氏,能力出众的人可以向部落上交一笔钱申请地皮,搞来材料之后,单独搭建自己的住处,出南的家就是他自己一点一点布置出来的,当上首领之后,则迁到了最中心的位置。不过通常来说,大多数男性都会选择通过共居,直接与拥有住所的女性在一起生活,这样他们劳作所得就可以用来换取能改善生活的物资,而不是自己一个人守着空房吃不饱饭。
或许人口极度稀少的文明会普遍如此,人们为了最大限度地进行生育和繁殖,做出了不小的妥协。
晦摩人不是十月怀胎,他们的孩子一般七个月就已经发育完毕,加上幼年期,与母亲在一起的时间不超过两年。因为之前出南忙着回迁的事情,妺千一直和母亲生活到三岁多,才被出南领走。她的哥哥姐姐们年纪都大了,有自己的事情做,平时很少回来,出南那无处安放的一腔父爱便都给了她,倒是将她养得活泼健壮,什么都不怕。
小小的妺千说起这些来倒很是了解,似乎对长大以后“自由自在”的生活颇为向往。只是有个关键的问题,妺千也不知道,那就是其他几个部落的情况。
她这具身体很有可能是妘晁与交墟部落的什么人通婚的结果,依妺千所说,妘晁怀她怀到快九个月还没生下来,而这并不合理。
同一物种不会因为表现性状不同,妊娠时间就会有如此大的改变,若是生理基础上的问题,其实四个部落的人压根就是不同物种,那妘晁难不成是打破生殖隔离的第一人?
或许是她来这里的时间太短,但她的确没在这片晦摩部落的聚集地看到任何其他部落的人,也就是说,他们不兴和其他部落通婚。
难不成是因为这个,妘晁才会被交墟部落从祭坛中赶出来?可就算如此,依着晦摩人对待子嗣的重视程度,她完全可以回家来,又为何要在那种环境中,一个人往祭坛走?
郁笛抓了抓胳膊上的毛。
“你不开心呀?”妺千歪头看着她,“为什么?”
“没有。”郁笛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我在想事情。”
“啊?你在想什么?我帮你想。”
“带我去你的学校看看吧。”郁笛眨了眨眼睛。
妺千垮下脸:“学校里可没什么好玩的。不如我们去市集吧?有你一起,父亲应该会同意的。”
“为什么不喜欢去学校?”郁笛瞅她,“老师很严格吗?”
“嗯……也没有……”妺千纠结道,“是我不喜欢去。”
“同学欺负你?”
“没有!不是!”妺千急忙摆手,“不是,就是我学不好。那些东西好可怕。”
“……这有什么的?”郁笛没想到她还会为了这事儿害怕。
“不是啊!那些东西很吓人的,好多大孩子身上都有各种各样的伤呢。”
“伤?你们究竟都学些什么?”
“嗯,要学如何从石头里提炼出金属,还要学从黑油里边织布,还有......”妺千列举出一大堆在郁笛印象中都是成年人才要学的技术。
郁笛听完她的列举,疑惑道:“那你们不学文字什么的吗?”
“文字?”妺千有些迷茫,“那好像是交墟部落的课程。”
好吧,懂了。郁笛叹了口气。这个交墟部落还真是不遗余力地驯养其他人啊。可这又给她带来了额外的疑问——在这种条件之下,妘晁又是如何登上主祭司之位的?
这些事情便不是从妺千这里能够打听的。看来等出南忙完,她得跟他详细谈一谈。
在郁笛的坚持下,妺千还是带她去了一趟学校。参观了一圈后,她的评价是,这地方怎么能叫学校?根本就是个训练场。不怪妺千不想上学,十岁以上的孩子们只穿戴了最简单的防护,就已经站在巨大的坩埚面前开始操作化学品。
而尚处在体能训练的小孩子们和大孩子并没有被隔离开,那些孩子时不时呼痛,却又习以为常的场面,她看着都有些不忍心,别说小小的妺千了。
两个孩子之间的气氛变得有些沉重。妺千非常珍惜这一下午不需要在学校的时间,郁笛一点头,她便拉着她回了家。
小孩子的情绪来得快去的快,到了家,妺千又带郁笛回房间里玩。一进门,却看见出南一脸寒霜地等着她们。
“妺千,我不是叫你们不许出门吗?”
妺千跑过去拉起出南的手:“父亲,我们就是出去玩了一下下。”
出南依旧板着脸:“我是怎么说的?把我的话当耳旁风是吗?”
妺千小嘴一瘪:“就一下下,我们没捣乱。”
“不许哭!”出南斥责道,“妺千,我怎么教你的?做错了事要怎么做?”
妺千哇地一下哭出来:“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出门……对不起父亲……”
出南等她哭得上不来气,态度才终于软了下来,大手抹掉她的眼泪:“好了,下不为例,要是再不听话,就不许吃零食了。你先出去玩,我有事和姐姐说。”
“好……”妺千点点头,抽搭着乖乖出去了。
“抱歉。”出南对郁笛倒是态度出奇地好,“之后我会找两个人保护你。”
这事儿自然是在预料之中。就算出南不提,她也会主动要人的。在这种落后的社会体系下,意外发生的概率太高了。
“妺千说你们部落不学习文字?”郁笛问道。
“嗯。”出南点头,“每个部落都有自己的长处,我们并不需要那些。”
郁笛点点头,看着他的眼睛:“那妘晁是怎么当上祭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