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今昔轻轻踢了下马肚子，靠近了那林书墨，居高临下：“无缘无故跟踪他人，意味着什么，又会面临什么，你应当知晓吧。”
    林书墨似是被她的容貌给惊住，双眼呆滞的看着她，跟着二愣子一样点头：“知道，意味着挑衅，被杀了也是活该。”
    “原来你知道啊。”
    唰一声，花念拔剑的响动惊醒了林书墨。
    他赶忙后退两步：“不不不，不是这样的，我，我只是仰慕雪莲公子，又苦于没有途径结识，这才脑子一热，在百晓生那里买了消息，想跟雪莲公子来个偶遇……”
    说着，他小心的觑了一眼谢尘缘。
    眼中的懊恼都快成实质，一副他也没想到，雪莲公子居然会跟赫赫有名的杀手彼岸在一块儿。
    可为了仰望倾慕之人，又不想错失机会，这才头铁的跟在了后面。
    宴今昔带着浅笑，就这么看他表演。
    其实演得挺像的，把初出茅庐不知天高地厚，仅凭本心行事演绎得入木三分。
    乍眼一看没有什么破绽，可伪装再像，也仅是表面。
    他的气息平稳且从容，似乎早就预料到种种结果，并做好了应对。
    他既然自报家门，说是戚风堡林家之人，那么，就定有这个人存在，且一切行迹都可循。
    江湖上能有途径在百晓生那里买消息极少，他状似不经意提起这点，也是为自己增加同行的筹码。
    宴今昔就如他所愿，轻笑道：“你本事不小，居然能联系到百晓生。”
    林书墨先是一呆，有些后悔自己嘴快的模样。
    “你想跟着也可以，用能联系到百晓生的途径来换。”
    马上四人，一个微笑着如同好友闲聊，两个眼神冷漠毫无表情，还有一个剑尖指着他。
    他毫不怀疑，如果迟疑太久少不了要开打了。
    本就想用百晓生当筹码同行，他当然不会让好不容易进行到这一步的计划夭折。
    林书墨巴巴的看了一眼冷峻的寒雪，点头：“好！”
    花念看向宴今昔，见她轻轻颔首，便收了剑。
    林书墨喜笑颜开，似乎完全不介怀刚刚的剑拔弩张，用崇拜的眼神看着寒雪，殷勤道：“雪莲公子，可要坐马车？”
    寒雪甩过来一个眼神，他顿时更高兴了，从马车的构造到内里的装饰就差夸到天上去，仿佛不坐他的马车，就是损失一般。
    在寒雪看来，他家少主虽说实力强到估计跟彼岸不分高下，实际还是个娇生惯养的孩子。
    在林书墨说要把马车让出来，自己骑马时，寒雪让少主和花念一道进了马车。
    左边天级杀手，右边冷峻侠士，夹在中间的林书墨感觉怪怪的。
    他像是被挟持，而不是友好同行……
    “咱们这是要去哪儿？”林书墨试探着问道。
    寒雪面对陌生人，从来都是冷着脸以示不愿交流。
    林书墨越是靠近，他周身气息越发冷漠，眼睛直视前方，连余光都吝啬给一个，更别说回话了。
    宴今昔撩开车帘，看着还在演的车夫，暗叹他敬业：“听说连州赵枉的剑术超群，我挺想亲眼看看的。”
    至于赵枉在哪里，怎么招人，当然是交给硬要加入他们的戚风堡林公子了。
    他能联系到百晓生，自是能找到没有退出江湖却很少现身的赵枉。
    林书墨下巴一抬，一脸骄傲：“这我知道！江湖上颇有名望的前辈、近些年的后起之秀，除了百晓生外，我亦是如数家珍！”
    连州赵枉，连州是他的籍贯。
    年轻时，他也曾仗剑走天涯，跟志同道合的伙伴一道，哪里有不平事，哪里就有他们的身影。
    如今也不过四十出头的年纪，却在许多年前就渐渐淡出江湖，成了武林盟的长老之一。
    只有江湖上有大事发生，才会现身。
    常年拿剑的手，这会儿端着茶杯。
    身旁好友两三，从各自夸赞自家后辈，不知怎的，就提到了年少轻狂闹出的啼笑皆非的往事。
    不知是谁忽的叹了一声：“要说后悔，我最后悔的便是十九年前……”
    才刚起了个话头，赵枉手中的茶杯就被他一个用力捏碎了。
    他猛的站起身：“我有些事，先走了。”
    清幽的雅间顿时一静。
    提到十九年前往事的人颇为尴尬，和另两人面面相觑，直至门被重重关上，沉寂良久的雅间才重新有了声音。
    这三人在江湖上同样有名有姓，即便是现在，江湖上仍有他们的传说。
    “赵枉这脾气，是越发大了。”靠窗儒士打扮的中年男子嗤笑一声，他在江湖上的名号叫勾魂手，自诩是用暗器的祖宗。
    挨着他坐的人称土地爷，身量不高，但天生神力，最喜欢把敌人捶进土里，都省了挖坑埋尸的功夫。
    “也该他脾气大，咱们八人结伴，死了四个，剩下我们几个，也就他成了武林盟长老。估摸着这回武林大比，他排名还得往前再靠一靠。”
    另一个回回相聚都忍不住提起十九年前的，面相瞧着有些愁苦，人称苦面佛。
    苦面佛懊恼的拍了自己嘴一下：“怪我，老是管不住自己的嘴，提什么不好，非要提十九年前……”
    “有什么不能提的。”勾魂手不屑，“早些年赵枉可没少吹嘘，说什么当年一战，他的剑术将剑仙都给比了下去，能逼得剑仙身死，他出力最多呢。自从成了武林盟那劳什子长老，反倒是不敢提当年事，一说就甩脸子。”
    土地爷和苦面佛不由得回想当年。
    哪怕过去了那么长时间，也依旧印刻在记忆中。
    人人都想名扬江湖，无需自报名号，就被人一眼认出。
    被人崇敬、惧怕、仰望、追捧，让人欲罢不能。
    于是，在有人打着挑战剑仙为名头的围杀进行前，刚闯出些名头的人都坐不住了。
    如果能击败江湖神话，那他们也将成为神话。
    他们不是不知道参与其中代表什么，只是选择不去深想。
    苦面佛习惯性叹气：“怪不得他甩脸子，他本就说过，近些年来不知为何心下不安，只要一想起十九年前之事，总觉得脑袋只是寄存在脖子上，连做梦都梦到，剑仙和第一美人的孩子，来找他寻仇了。”
    “寻仇？”勾魂手冷笑，“寻得过来吗？我们都是当年的参与者，尚且不知具体都有谁，那个不知是否还活着的孩子又从何处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