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平公主未置一词,晋王开口道:“因为娥英——娥英在她便不在,对么?”
杨坚失笑道:“那肖元元该不会还在记恨娥英吧?”
乐平公主抬眼,眸中一片神伤,道:“只此一事,我对不住她。”
杨坚颇有些无语,道:“再怎么说娥英都是郡主,是你的女儿。她肖元元只是一个奴婢,莫说是她的清白,就算是要了她的命……无论从法理或是人情,她也不该去记恨娥英。”
“父亲——”乐平公主打断道:“她与旁人不一样。”
“好好好——”杨坚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道:“朕不置喙你的心上人,只是那肖元元事涉朝政,朕便多了几份心。
听说她时常与你来信,可有说过她在江都做什么了么?”
杨坚这么一问,乐平公主顿时脸色不悦,怨道:“她还能做什么,只知道一个人悠闲自在,每月一封信就把女儿打发了。”
杨坚迟疑了一下,问道:“信中可有说些什么?”
乐平公主想了想,回道:“她说她在江都城外的西湖屿上建了一个园子,可赏四季湖景,晨晓晚霞。
她说起那日岛上夜间下了一场雨,早间起来,湖上薄雾如纱,如梦似幻、仙境一般。
她说湖边绿树绕堤、柳笛清亮,她说河鲜味美,枇杷清甜。
她说她白日里逛花市,入夜间游夜湖,燃水渔火亮如昼,不知孤月空高悬……”
说着说着,乐平公主眼中闪过一丝神往,晋王心下一顿,不由得开口道:“那个肖元元自己游荡还不够,还想把阿姊也拐出去!”
杨坚微微叹了一声,道:“莫说是你阿姊,朕听了都想去看看。”
乐平公主眼光亮了亮,道:“父亲,女儿想……”
杨坚似是知道乐平公主想说什么,一摆手拒绝道:“丽华,你母亲身边离不得人,上次你离京南下,在外驻足了两个月,你母亲便担心了两个月,你忍心让你母亲再为你担心么?”
乐平公主眸中的亮光黯了下去,点了点头,道:“父亲说的是,世界大千都比不过在母亲膝下安心。”
杨坚点了点头,道:“你能这么想,便是最好。为人父母者,如朕或是你母亲,不求儿女有多孝顺,只愿你们都能平平安安,就足够了!”
乐平公主勾了嘴角,挑眉笑着:“父亲说得有理,女儿看着娥英,也是这般想的。”
杨坚轻轻“嗯”了一声,犹豫了一会儿,似是想说什么又放弃,终是道:“罢了,天色已然晚了,你今日累了一天,朕就不搅扰你了。”
说罢,杨坚便从主座上站了起来,乐平公主和晋王也跟着起身,乐平公主应道:“那女儿恭送父亲。”
杨坚点了点头,朝着殿下走去,晋王也朝乐平公主行了一礼:“阿姊告辞!”说罢便连忙朝着杨坚追了出去。
转眼间,杨坚与晋王一同离殿而去,乐平公主望着二人走出去的方向沉默良久。
“公主——”白鹭子担忧地叫了一声。
乐平公主微微皱着眉,转身朝着寝殿而去,白鹭子紧跟上前。
乐平公主坐在寝殿的矮榻上,脸色很是不好,白鹭子担忧道:“肖元元她没事吧!”
乐平公主抬起眼来,道:“她也太胡闹了,怎么敢跟晋王商量科举的事?”
白鹭子犹豫了一下,道:“她只是想赚钱吧!”
乐平公主气得一瞪眼,道:“她缺钱么?”
白鹭子哑了口,顿了一会儿,问道:“刚刚公主说要取缔肖氏,是为了试探陛下对肖元元态度,不过——以目前来看,陛下对肖元元并无杀心。”
乐平公主正色道:“但是已经有了戒备之心!”
白鹭子深吸了一口气,不由得气道:“她怎么这么会闹事呀!”
乐平公主咬着牙道:“闹事便罢了,她在信中一个字都没有与我提起过!我当她在江南顶多逍遥快活,谁知她不声不响作出这种妖来——”
白鹭子缓了缓,问道:“那怎么办?”
乐平公主顿了顿,道:“听父亲口中的意思,元元她尚且没有触及到父亲的禁区,所以……她若就此打住,当不会有什么事。”
白鹭子点了点头,道:“公主要提醒她一句。”
乐平公主嗯了一声,道:“备纸笔……”顿了一下,又道:“不行,今日父亲才来过,我便写信给元元,无论信的内容是什么,父亲都不会往好的方面想。”
“那怎么办?”白鹭子急道。
乐平公主微微闭上眼,一脸发愁道:“让我想想。”
而此时,晋王与杨坚一同走在道上,晋王有些不解,问道:“父皇,您找阿姊不是为了看看肖元元给阿姊的来信么?怎么……”
杨坚脸色一变,讪讪道:“朕开不了口……”
晋王一噎,下午你找我看信时候,可没有什么犹豫的。
两人又往前走了几步,晋王问道:“那肖元元所提的提议,我们是做还是不做?”
杨坚脚步不由得缓了缓,想了想道:“朕看你阿姊那神情,她对肖元元的作为毫不知情。如今她一心扑在情爱上,对肖元元情根深种,难以自拔,看来是用不上了——”
“父皇?”晋王不禁叫了一声。
杨坚看了看晋王,道:“你在江都的人,可有将肖元元的行踪传于你么?”
晋王回道:“肖元元在江都并无异常,如阿姊所说日看花市夜赏灯,完全一副逍遥自在的模样。谁知道她一派闲散的模样之下,给儿臣来了这么一封信呢!”
杨坚微微叹了一声,道:“江都毕竟太远了,不把她放在眼皮子底下,朕实在不放心。你……”杨坚犹豫了一下。
晋王顿了顿,道:“父亲是想让儿臣回江都,看着那肖元元么?”
杨坚想了想,犹豫道:“可是,肖元元信中所说的也有道理,主持今年科举选士,你是最好的人选。”
晋王心下一喜,但还是控制好了表情,微微皱着眉道:“那儿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