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坚轻咳了一声,只好道:“去岁大雪,道上冬雪初化,泥泞不堪,御驾实在难行。又遇风雪……让伽罗你受苦了!明年——待明年来时,咱们寻个好日子,再者说,今年也不一定会下这么大的雪啊!”
独孤皇后不想理会杨坚,杨坚尴尬地笑了笑,又朝着众人扫了一圈,最终看向乐平公主,冲着乐平公主使了个眼色,让她开口劝劝独孤皇后:“丽华——嗯?”
杨坚也没有办法,底下这几个孩子都不敢顶着独孤皇后火气进言,就算有胆子大的,敢开口劝说独孤皇后,独孤皇后也未必肯听。
所以,眼下只能让乐平公主开口去劝说独孤皇后。
乐平公主闻言,笑着开口大声道:“父亲叫女儿做什么?女儿可不会帮父亲劝说母亲,别说是母亲了,这一趟下来元元都瘦了一大圈。”
乐平公主看了一眼身边的肖元元,道:“去年冬日,女儿好不容易给元元养回的一点肉,一路上几天就给瘦回去了——
明年女儿要跟母亲在京中好好养着,莫说这仁寿宫了,父亲即便想巡视天下,想去便去,女儿与母亲也不会多说什么!”
“你……”杨坚一噎,又转头看向肖元元,道:“肖娘子——”
闻听杨坚忽然叫到自己,肖元元怔了一下,颔道示礼,道:“奴婢在。”
杨坚哼一声,道:“丽华为了你要舍弃掉自己的父皇了,你可真是个祸水啊!”
祸水?肖元元一脸茫然,不服气道:“陛下,这分明是您与皇后娘娘两位神仙斗法,拉上公主也便罢了,怎到最后,竟让我这个小卒子来背负罪业呢?”
肖元元一言拆穿杨坚想转移矛盾的目的,你想转移矛盾就罢了,肖元元可不想白白的背黑锅。
杨坚指着肖元元点了两下,又对着乐平公主道:“你看看,你看看——什么叫拉上丽华也就罢了,为了保全自己,这小婢子当真是没有半分良心啊!”
“元元说得正是此理——”乐平公主瞪了一眼肖元元,接着道:“虽然没什么良心!”
肖元元不满地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杨坚看向肖元元,没好气道:“朕与皇后夫妻伉俪,为天下之表率,世人谁不知皇后贤名?怎到了你嘴里,竟成了夫妻斗法?你是不是觉得如今有皇后撑腰,你便敢胡言乱语了?
丽华,这小心这小婢子恃宠生骄,蛊惑了你母亲,便连你也不放在眼里了!”
肖元元忍无可忍道:“即便奴婢要蛊惑皇后娘娘,也知道拿些真金白银出来讨好皇后娘娘。陛下待皇后娘娘倒是真心,却只会出一张嘴!”
“你……”杨坚脸色一白,呵道:“放肆!”
肖元元毫无诚意地低头认错:“奴婢知罪。”
独孤皇后开口维护道:“你认什么罪?若是说实话都算过错的话,陛下这个明君要怎么当?”
杨坚不满地叫了一声:“伽罗!”
乐平公主开口,慢悠悠地辩解道:“父亲恕罪,元元身子娇弱,这一路又是风又是雪,颠簸受寒,确实受了不少罪,眼下说话还带着气呢,望父亲念她小娘子心性,不要怪她。”
虽说是求情,但乐平公主却是一幅轻描淡写的口气,任谁都能听得出来,她也认同独孤皇后和肖元元的话。
肖元元抬头对着杨坚道:“陛下,奴婢正是亲身体会了这一路辛苦,病了这一场,才能与皇后娘娘感同身受。
奴婢正值壮年,尚且难受的不行,更何况皇后娘娘本就是带着病出行的,岂不比奴婢还要难受?
陛下只顾着让皇后娘娘陪您来仁寿宫,却没有办法真正体会到娘娘的病痛,岂不是只会出一张嘴,便让娘娘受这切身之苦,奴婢为皇后娘娘觉得不平。”
杨坚怔了怔,道:“你说的轻巧,话说到这里,你不也是只是说说而已。
若换作病的是丽华,你若要带她来这仁寿宫,碰上这风雪天气,你又当能如何?
难不成你能让这老天爷不刮风、不下雪么?”
肖元元不解的问道:“陛下,咱就是说这仁寿宫必须得来么?”
杨坚狠声道:“对——必须得来,若是你怎么才能让丽华不受这风雪之苦!”
不怪肖元元有怨气,这一路走的实在辛苦。出门不利,御驾第二天便遇上了大风雪。风雪一来,那帐篷撑都撑不起来,即便撑起了帐篷,风雪照样能灌进来。
加上冬雪初融,正是最冷的时候,夜里湿气从帐篷底下渗进来,早间起来鞋子里都是湿的。
偏偏路上一片泥泞,走得不快,不走又只能在原地白白受冻,肖元元实在支撑不住,半路便被冻病了,几乎整天窝在乐平公主怀里,才撑到了仁寿宫。
肖元元听到杨坚咄咄逼问,呵呵笑了两声,道:“那还不简单,从大兴城到仁寿宫,不过三百多里。奴婢每隔三十里,就给公主建一所离宫。
这样就算路上碰到风雨,保证在十数里之内,就有一所离宫避雨。
若雨下得实在太大,也可以在离宫住下,等路上水干了再走也不迟。
陛下,在离宫里避风雪,总比在帐篷里要舒服安逸的多吧!”
杨坚冷笑了一声,道:“每三十里建一所离宫?肖娘子,你好大的口气!”
肖元元瞪着大眼回道:“奴婢有钱呀!”
杨坚一噎,肖元元又接着道:“更何况,那离宫不用建的太大,够我和公主以及几个婢子住住就行了。其他的侍卫就守在外面,建所小离宫也花不几个钱。”
杨坚顿了顿,明白了肖元元的意思,就算是建离宫,也不建得太大,够他和独孤皇后以及皇子皇女住就行了,其他的御林军直接在外围扎寨,也好将他们护卫在当中。
更何况,肖元元说是三十里建一所离宫,其实也不用建得这么多,他每隔六十里建一所。这么一算下来,杨坚竟有些心动了。
毕竟风雪袭人,也不光只冻肖元元一人,杨坚也受不少风寒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