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平公主顿了顿,回道:“耽于情爱之时,山盟海誓,有几句情话是真的?”
肖元元睁开眼看着乐平公主,追问道:“公主,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乐平公主勾起嘴角笑了笑,道:“我还是很喜欢你,只是不再如之前那般迷失了。
像跟着你去找桃花源这种事,过于荒唐,我还是清醒些吧!”
肖元元不服气道:“浪迹天涯,这明明很浪漫,哪里荒唐了?”
乐平公主轻声回道:“元元,我太喜欢你了,喜欢到忘了自己的处境、忘了自己的身份,忘了我自己的担当和责任……忘了你与我有太多的不同。
你可说走便走,是因为你是孤身一人,来去都无牵挂,
可我不是一个人,我不可能放下娥英,独自逍遥快活,更何况还有你说的乱世——”
肖元元问道:“乱世又怎么了?公主能做什么?”
乐平公主轻声道:“我不知道我能做什么,我只知道我不能不管……元元,你最怕看到死人了,你真的忍心看着山河破碎百姓飘零么?”
肖元元眸色黯了黯,问道:“公主要担起公主的责任,那我呢?公主是不是认为对我就不需要负责任?”
乐平公主轻轻抚着肖元元的小脸,沉声回道:“元元,我爱你,很爱很爱你,但这并不包括为了你要背叛我的家人。
我会尽力护着你,不让你受到伤害,同样,你也不能强迫我去放弃家人。”
肖元元将头埋进乐平公主的怀里,低声道:“没关系,还有时间,慢慢来。”
肖元元终究还是又病了一场,发热不退,神思倦怠。这场病虽看着不怎么凶险,却断断续续的病了大半个月,请了太医看了好几次,都没有把体热降下来。
一直到除夕前夕,乐平公主要入宫去陪独孤皇后,又要参加一些宴席祭礼,不得不先住到大兴宫去了。
这一年,借着新太子初立之势,改年号为仁寿,大赦天下,是为仁寿元年。
开年之初,杨坚便下令,任命原尚书右仆射杨素升为尚书左仆射,任命纳言苏威为尚书右仆射。
自此——朝中风向已定。
因着独孤皇后身子日渐老弱,不便参加太多的宴会,连受命妇朝贺都从快从简,这一年宫中过年过得分外冷清。
另一边长乐宫,肖元元虽也在病中,但到底仗着年轻,硬是撑着身子带人布置宫殿,请了戏班杂耍,吹吹打打,却比大兴宫热闹了不少。
因着担心独孤皇后病体,乐平公主回长乐宫的日子便一拖再拖,本打算过完初五就回长乐宫,可直到初十,乐平公主依旧住在弘圣宫里,每日到千秋殿侍奉独孤皇后。
这一日,太子妃萧氏依例入宫向独孤皇后问安,见乐平公主正为独孤皇后侍奉汤药,喝完了苦涩的汤药,乐平公主又奉上了焦糖奶冻给独孤皇后转换口味。
太子妃吃着两口焦糖奶冻,好奇地问道:“这上面黑黑的,甜甜的东西是什么?”
乐平公主笑着应道:“是红糖。”
“红糖?”太子妃顿了顿,道:“这莫不是那甘蔗浆糖?”
乐平公主点了点头。
太子妃顿了顿,道:“甘蔗浆糖妾也吃过,不是这个味道啊!”
乐平公主淡淡回道:“做法不同罢了!”
太子妃笑了笑,幽幽地叹了一声道:“真是可惜啊!”
乐平公主淡淡地问了一句,“太子妃,哪里可惜?”
太子妃笑着回道:“可惜元元如今不做生意了,不然这制糖的生意做出来,又能赚一大笔钱!”
乐平公主也跟着笑了笑,道:“她呀,现在可不敢再去生意了,省得再被什么人惦记上,到最后人财两失。”
太子妃的笑在脸上僵了一瞬,讪讪地闭上了嘴。
独孤皇后看了看二人的神色,开口道:“你在宫中待了这许多天了也不回去,留那肖娘子独守长乐宫,也不怕那肖娘子在长乐宫怨恨你?”
乐平公主笑着道:“反正那肖元元已经跑不了了,身心都是女儿的人,离了我她便不想活了!所以,莫说是怨恨,如今就算女儿赶她,她也不会走,女儿不急。”
“你呀——”独孤皇后嗔怪道:“你也别太狠心了,万一那肖娘子寒了心,难受的又是你!”
乐平公主回道:“母后放心,她在长乐宫挺好的,还有娥英在。
女儿现下的首要之务是侍奉母亲,年后我又要随母亲前往仁寿宫,也不好带着她,就让她和娥英在长乐宫作伴吧!”
独孤皇后顿了顿,道:“今年——孤怕是去不了仁寿宫了。”
乐平公主不解地看向独孤皇后,独孤皇后解释道:“你父亲不放心太子监国,怕他一人在京都会出纰漏,决定今年留在京中。
待太子处理政务熟练之后,孤再与陛下去仁寿宫!”
想想也是,杨坚之所以每年要带着独孤皇后去仁寿宫,明面上说是为了避暑,实则一是为了脱离京都世家的牵制,二是为了对付原来的废太子。
如今杨勇已经被废,杨广又与京都世家不和,把杨广留在京都监国,杨坚也是怕杨广在京都应付不了世家百官。
更为重要的一点是,近来突厥又起内乱,都蓝可汗和达头可汗蠢蠢欲动,杨坚要留在京中彻底解决突厥之患。
不过这些对于乐平公主而言,都不重要,乐平公主笑着道:“既然母亲不去仁寿宫,不如去长乐宫住些时日吧,顺便去看看小孩儿!”
独孤皇后笑着点了点头,道:“好——等开了朝,孤身子好些,就去长乐宫住两天。”
午膳时,杨坚带着太子杨广到千秋殿一起用了膳,用完膳后,太子夫妇和乐平公主作为小辈,不便打扰帝后相处,便识趣地退下了。
三人一出门,太子妃便说要去弘圣宫坐一坐,而太子与宇文述约好了午后了有事要谈,便先行出宫去了。
太子妃跟着乐平公主到了弘圣宫,两人烤着火相视而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