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将印阳花送来，企图控制南月的重臣。现在在皇城里，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就胆敢当街行刺杀之事。是不是接下来，就轮到进宫来杀朕了？”
    萧承业抓着龙椅的手，手背上青筋暴起，怒气上来抓住桌上的砚台就往地上砸。
    “砰”的一声过后，砚台四碎。
    大殿外守门的太监，听到这声音，浑身一哆嗦，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近来这脾气真是越来越难测。
    之前守门的太监，就是被盛怒的皇上给砍了。
    本来这守门的活，要是前两年，根本就轮不到他这样没有根基的人，只不过有前面的前车之鉴，那些有点关系的太监，都纷纷找关系，避开了这个活。
    只有他避无可避，就被派来守门了。
    今日这沈大人来之前，皇上的心情还挺好的，赏了自己。
    听里面传来的声响，太监心中一阵阵发冷，不知自己的小命能不能保得住。
    “皇上息怒！”沈向明低头躬身道，“属下无能。”
    萧承业散了堵在心口的这口气，对大殿外喊道，“来人。”
    门外的太监轻手轻脚，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奴才在。”
    “立刻宣沈阁老，兵部和户部尚书进宫。”
    “奴才领命。”太监战战兢兢应下后，就又倒退着出了大殿，吩咐传旨小太监出宫去请各位大人进宫。
    萧承业见沈向明低头躬身，心里很满意，如果每个人都像他一样识趣，自己又何至于费尽心思去谋划。
    突然想起一事，便问沈向明道，“听说你定亲了？是哪家姑娘？”
    “回皇上，是忠勇侯府的威武郡主。”
    沈向明在和威武郡主定亲后，就已经时刻准备好，皇上会问起这件事，便解释道，
    “属下陪阿娘去白马观上香，恰好遇到了忠勇侯夫人带着威武郡主也去上香。
    阿娘和忠勇侯夫人聊天时，提及属下的婚事，知道威武郡主也是待嫁之身。
    机缘巧合之下，便定下了属下和威武郡主的婚事。”
    听到是威武郡主，萧承业想了许久，脑海中隐约记得，那是个被毁了容的小姑娘。
    兴致上来，便又问道，“竟是她。这皇城中漂亮的小姑娘多的是，为何却偏偏选了一个毁容的。”
    难不成有什么特殊的癖好，亦或是有什么目的？
    沈向明听到这话，心中不快，即使身为南月皇上，也不该用这样的语气来讨论一个为国尽忠，毁了容颜的女子。
    不过，他也知道这位皇上是个心胸不广的性子，若不是这样，也不至于因为记恨顾大将军，十五年前刻意拖延粮草的送达，致使顾大将军和边军饿死在战场上。
    想到这，他神色一怔，抬起头来回道，“皇上，属下也毁了容，找个毁了容的女子，大家谁也没办法嫌弃谁。”
    萧承业闻言，这才想起来沈向明就是因为毁了容，这才入了都察院。
    不然以他的能力，还有身为沈阁老之子的这层身份，也不至于成为都御史，日日置身于刀光剑影之中。
    都察院这么多人中，现在也就他最听话，用着最趁手。
    他的脸色一缓，“难为爱卿了。来人啊，去和皇后说一声，让她挑些姑娘家用得着的东西，送去给忠勇侯府的威武郡主。”
    “奴才领命。”太监领旨后，就又小跑着去将皇上的旨意传给皇后。
    沈向明拱手深深鞠躬，“属下谢皇上隆恩。”
    萧承业挥了挥手，靠在龙椅上说道，“如没有其他的事，就出宫去吧。”
    “属下告退。”
    沈向明行礼后，就退出了大殿，只余下萧承业靠坐在椅背上，看着大殿外的日光，他有些怀念顾守邦。
    顾守邦在的时候，西冷国每次的进攻，都被他挡在外面，哪会像现在这样，敢在皇城当街杀人。
    只不过，萧承业也不后悔让顾守邦死在泉安府。
    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
    现在只不过是需要多花点心思，想想怎么将西冷国打得低头认输而已。
    而沈向明踏出皇宫的瞬间，忍不住会转身，看向层层叠叠的宫檐。
    这十五年来，皇上不止一次，想要起兵攻打西冷国，都被阿父联合众臣压下了。
    皇上以为是朝堂众臣欺他年轻，却看不到，顾大将军一死，顾家军被他发配到了临高，蜷缩在僻壤之地。
    几年前的那场大战，忠勇侯战死，嫡子被抓，死伤惨重。
    要不是威武郡主临危接过重担，救回忠勇侯世子，反攻回去，泉安府就破城了。
    可皇上就像是看不到一样。
    今时可不再同往日了，顾大将军不在，顾家军也不在泉安府了。
    心下萧瑟，沈向明的脚步就不由自主往忠勇侯府走去。
    威武郡主刚送走林秋儿，忠勇侯夫人也还没有醒来。
    她正在院子里练剑，就听下人来报，姑爷来了。
    放下手里的剑，接过铃兰手里的手帕，擦干额头和脖子后的汗，威武郡主这才抬脚往院外走去。
    还没走到前院，在半路上就遇到了心事重重的沈向明。
    威武郡主站定，等他走近了，才开口关切地问道，“你这是遇到什么事了？一副别人欠了你一万两的表情。”
    “就是有些心烦。”沈向明摇了摇头，公事上的事，他不想也不能说给威武郡主知道。
    他伸手虚扶着威武郡主的后背，等她转身后，一起往回走。
    “南月和西冷的战事，可能很快就要打起来了。今日皇上召集众臣，只要定下来，泉安府就又要乱起来了。”沈向明边走，低声在威武郡主耳边耳语道。
    “怎么这么快？”
    威武郡主震惊转头，她的速度太快，沈向明还未回转头，两人的唇就这么碰在了一起。
    身后跟着的铃兰惊得眼睛瞪大，在惊叫出口之前，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愣了愣，立刻低下了头，装没看到。
    看到这一幕的下人们，也先是惊得张大嘴，下一刻齐齐“刷”的一声，低下了头。
    这是正经的姑爷，虽然成亲前就亲上不合理，但只要他们不说出去，谁又会知道呢？
    自家郡主好不容易找到个夫婿，他们可千万不能拖后腿。
    当事人的威武郡主和沈向明，两人也呆住了。
    谁也没想到，会就这么亲上了，还是在忠勇侯府的府里，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
    这么多下人的面？
    威武郡主想到这，顿时觉得有一团火，从后背烧过脖子，再升上脸颊，整个人“腾”的一下，全红透了。
    她做贼一样，小幅度转动脑袋，看着四周，发现所有下人都低着头，没有人发现刚才的异常。
    “呼~”
    威武郡主拍了拍碰碰跳得厉害的胸口，可吓死她了，复又转头狠狠瞪了沈向明一眼，都怪他。
    沈向明只是愣了一愣，之后就见威武郡主那做贼心虚的动作，他就这么静静看着，觉得可爱极了。
    方才从宫里出来时的糟糕心情，消失不见。
    等发现威武郡主横目瞪来，沈向明轻咳一声，笑了。
    “还有脸笑。真是臭不要脸的。”
    威武郡主语气恶狠狠说完，就转身加快脚步离开，带着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沈向明见状追了上去，低声哄了好一会儿，威武郡主才算是放过了他。
    在沈向明问起侯夫人时，威武郡主这才告诉他，昨晚上有刺客上门，阿娘身中千足金虫蛊毒，幸好林秋儿及时赶来，这才将蛊虫祛除，只是到现在还昏迷着。
    听了整个经过，沈向明脸色难看，身为都察院左都御史，未婚妻家被杀手摸上门，岳母被伤了，差点没命了。
    这简直就是在打自己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