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筵结束后,贾琮骑着新的的汗血马,领着亲兵把老太太一行送到了荣国府门口。
自己回府换身衣裳,毕竟杀人哪有不溅血的。
荣国府,荣庆堂。
众人依旧兴奋,顾不上换下盛装,老太太依旧还顶着那个沉重的冠饰。
贾政、李纨、薛姨妈还以为王熙凤、探春、薛宝钗等人第一次进皇宫这般激动,得知寿筵发生这么大的事,无不瞠目结舌。
既为巫家羞辱荣宁二公而愤怒,又为贾琮报仇雪耻,给贾家乃至开国一脉长脸,而高兴。
贾环、贾兰则无不向往,对习武有了更大动力。
这时,老太太无意间看到迎春手腕上的青玉镯子,道:
“去请琮哥儿来。”
门外有丫鬟应了声,便去了。
不多时,贾琮来了,刚进门,便王熙凤便笑道:
“哎哟,咱们家的大英雄来了。”
一旁探春则挖苦道:
“凤姐姐,先前在交泰殿,巫家老夫人斥责咱们贾家的时候,没见你回句嘴。
如何在家里,素日当家,好撒野的性子。”
贾琮一愣,“素日当家,好撒野的性子”。心想:这话为何这么熟悉?
哦,这是曹公笔下,探春对王熙凤的评价。
只是原本这是探春在李纨面前私下评论王熙凤,莫非如今有我撑腰,这朵带刺的玫瑰敢当众说王熙凤“好撒野的性子”了。
贾琮忍不住笑了起来,王熙凤讪讪的笑道:
“我这烧糊了的卷子哪里见过大场面,进了皇宫,声不敢吱一声。”
那边鸳鸯和琥珀已经将一把官帽椅抬到老太太的软榻旁。如今贾琮家主的身份自然是坐在老太太旁,而非贾赦、贾政下首。
贾琮落座,扫了眼众人。
见林黛玉身着一件白底水红领子对襟印花褙子,大红撒花百褶裙,好一朵娇花照水,美得出尘。
只是林黛玉一双美目刚一碰到贾琮的目光,便侧脸过去,同姊妹们说笑去了。
老太太道:
“琮哥儿,今儿那云家少爷是个什么来历,可是个好的?”
老太太这么一说,林黛玉、王熙凤、探春、惜春、薛宝钗、史湘云,齐刷刷的看向贾琮,眼里都闪烁着八卦的光芒。
贾琮暗道:果然都是八卦的,纵是仙女般的林妹妹也不能意外。
迎春则羞涩的低下了头。
贾琮道:
“他是我一位故友,叫云怀庆,字,希贤,今年应该十八岁吧。性子温润、儒雅、大气。
彼时在金陵钟山书院读书,为金陵三杰之一,几年前便已中举,如今进京备考明年春闱。
他出自福建百年世家——云家,今日你们见到的是他大伯吏部左侍郎(从二品),父亲任福建右参政(从三品)。
不过以他们这种几百年世家的性子,这官差不多做到头了。”
老太太奇道:
“做到头了是什么意思?”
一旁的贾赦回道:
“这种世家能传承数百年,跨越数个朝代,不是没道理的。
这样的世家,都很重视培养子弟,几乎每代人都有人在朝廷做官。但从来一般最多也就做到三品。
他们从不参与朝争,更不卷入夺嫡之争。”
贾赦这么一说,贾琮顿时对他高看起来,想不到一向缩在东跨院只顾这玩古董、小妾的贾赦,竟然明白维系家族长久之计:
重视教育,培养子弟成才;做官是为了维护家族,而不做到顶层,不卷入争斗。
事实上,贾琮知道,没人能保证每代子孙都争气,所以这些世家通常会资助一些寒门学子,待他们做了官同样也能庇护家族。
此外,这些世家还通过联姻,与一些世家、大族联系在一起。
对云希贤世家的出身,贾琮心情是复杂的。他日若是自己问鼎天下,是不会容忍世家掌控着众多社会资源和土地的。
不过云希贤的性子同迎春相配,才貌也配得上。
老太太点了点头,道:
“说起来,咱们这样的人家几代以前还是泥腿子,比不得他们数百年传承的诗书簪缨之家。
琮哥儿,既然云家这孩子模样、人品、家世都不错,年岁也般配,你看?”
迎春跟宝钗同年,大了贾琮快一岁,今年该满十六了。
老太太这么一说,迎春羞的脸都红了,姊妹们则抿笑着看她。
贾琮道:
“咱们家的姊妹不需要攀附什么大族、世家。
首先只一条,要她们自己入得了眼的,然后再考察人品、才貌。
而且我也不想姊妹们远嫁,他若有意,当考中进士,留在京里。
再说,我姐姐还是县主,他家世再好,不中个进士,如何配得上。”
老太太笑道:
“是是是,就你宠着姊妹们,这世道哪个不是盲婚哑嫁,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就你要让她们自个儿看了入眼,姑娘家的心思你个大老爷们懂什么,难道非要当着问迎丫头是否入了眼。
好了,此事我知道了,我来办。”
贾琮和老太太这番话,迎春更羞得躲到姊妹们后面去了。哪有当着姑娘说她的亲事的。
小惜春,拉拉贾琮的衣袖,小声道:
“哥哥,你怎么变笨了,姐姐收了镯子,自然是入眼了。”
哦,贾琮恍然大悟。
一旁的薛姨妈,心里好生羡慕,迎春能找到这样的人家。家里有这样个顶事的男儿,是不一样。
一旁的大脸宝却不悦道:
“姊妹们好好的为什么要嫁人?
女孩儿未出嫁,是颗无价之宝珠;
出了嫁,不知怎么就变出许多不好的毛病来,虽是颗珠子,却没有光彩宝色,是颗死珠了;
再老了,更变得不是珠子,竟是鱼眼睛了。”
话刚落音,只听一声怒喝:
“孽障!”
大脸宝打了个哆嗦,贾政接着怒斥道:
“哪来的歪理邪说?自古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女子若是都不嫁人,哪来的你这废物?
你读的圣贤书读到哪里去了?”
大魔王一发话,大脸宝顿时就蔫了。
老太太忙阻止道:
“好了,好了,今儿好好的日子,明明说二丫头的事,你扯宝玉读书的事作甚?”
贾政道:
“母亲,环儿、兰哥儿比他小,都在族学读书了。就这孽障还整日里在内帷厮混,说些叛经离道的浑话……”
老太太喝道:
“够了!够了!……”
贾琮没兴趣看他们打擂,更没兴趣教导大脸宝,反正他是“于国于家无望”,只当个废物养在荣国府的内院。
贾琮起身回了自己的伯爵府,在映月和平儿的伺候下沐浴,然后早早休息了。
明日还得去西营继续练兵。巫家的事也没完,对方必然报复,得想办法引蛇出洞,才能正大光明除掉他们。
过了子时,乌云遮挡了月亮,夜里的凉风吹得草木沙沙作响。
今晚,月黑风高。
伯爵府内院的围墙边,一道小身影蹲在花园里,用半截树枝在草丛中刨着。
小身影真是丫丫,这几日,她和晴雯斗蟋蟀老是输。
今晚她假装睡着,半夜偷偷溜出来,为了不被照料她的香菱发现,还把一对擂鼓瓮金锤藏在被窝里,装成她在被窝里睡觉的样子。
只为抓蟋蟀,一定要抓个大个儿、厉害的,不然打不过晴雯的“黑将军”。
“蛐蛐、蛐蛐……”
园子里蟋蟀声,此起彼伏。可是丫丫连抓了数只,都不满意,嘟着小嘴,抬起小脑袋左右转动,仔细倾听。
一对朝天羊角辫,随着她转动的小脑袋,在风中乱晃。
大树上的女暗卫,看到这一幕,忍不住用手捂住了嘴。
突然,藏在不同之处的几名暗卫都齐刷刷的看向围墙外,立即屏住呼吸、凝神静气。
丫丫则埋头,理都不理,继续她的抓蟋蟀大业。
忽然,丫丫的面前,凭空出现一双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