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不听抬头瞧着唐家门口的牌匾,忍不住咬了咬后槽牙。
可不是么?
抬头看去,只见“唐公府”三个鎏金大字,赫然书写在黝黑的木匾上,虽然时间的流逝让文字的鎏金变得不如最初时明亮,可却给它增添了几分古朴的岁月质感。
搁谁见了也得惊掉半个下巴,自我怀疑一番自己是不是穿越到某着名网络文学《国公嫡女替嫁记》里了。
可简不听随即竟然还能神情自若得跟唐婶儿说笑,就这功力,谁见了都得说上一句神演技:“您家这牌匾可比我们段府的牌匾大气多了,莫不是祖上还是什么王公贵族?”
“害!你这哪儿的话,这穷乡僻壤的,大家都是渔民出身,哪儿来的什么王公贵族?”唐婶儿对这事儿并没有什么避讳,大喇喇的招呼简不听进去,“这不过是我们家那位瞧了那个央视热播的古装宫廷剧后,一时兴起挂的匾,当时啊,他还特意找了个书法大师花高价给题了字,当初刚挂上的时候还引得不少村民过来围观呢!”
简不听定睛看了一会儿,随即笑笑说:“钱郡城大师,华书协的领军人物,这牌匾上的三个字,着实是有几分他的风采。”
唐婶儿闻言眼睛一亮,笑的更热切了:“姑娘当真是好眼力,我刚刚还有点想不起来那位大师的名讳,您这一说倒是给我提了个醒儿!这的确就是这位钱大师的亲笔!”
“若真是钱大师的作品,用这上好的乌木匾,也算得上是相称。”简不听说着,语气有些意味深长。
说完,她便跟随唐婶儿进了府邸的大门。
{钱郡城大师?这位我知道,他的字画可贵了,二十八万一平尺,这仨字瞧着至少得三个二十八万!}
{啧,不怪这个村子引人生疑,这搁谁瞅着都觉得扎眼啊……}
{乌木是国家保护植物,做这个牌匾的这么大块的乌木,估计是向有关部门打了申请的,该说不说,这唐家是够豪横的,这跟在门口放了块金子有什么区别?!}
这唐公府比段府的格局也大差不差,绿植比起段府还要更加茂盛了许多,只不过,人气儿瞧着却远没有段府足。
因此,行走在其中时,莫名让人觉得心头有些沉甸甸的压抑感。
“我看这村子里家家户户都是这么大的宅院,难道大伙儿都不觉得空旷冷清么?”简不听边走边说。
唐婶儿对简不听这话并不觉得稀罕,语气也颇为耐心:“其实这乡下住啊,跟你们城里人可不一样,你瞧着我们这门户大了些,可住的人却并不少。”
“就像我们唐家,唐家并没有分家,我和你唐叔是大房家的,二房家的和三房家的也住在这个宅子里,我那公公年纪大了,脑子也不太好,这样住着方便我们三户合伙照顾他老人家。”
“至于那些分了家的,有分了家的活法,但是我们这村子人,都比较恋家,分家后搬出去的都是少数,多半还是该怎么住怎么住,只分清账面的财产便好,所以倒也没什么‘冷清’一说。”
“否则,村子的地一共就这么点儿大,哪里能容得下那般大的宅院儿?我们这院子里虽然修的雅致,可也都不是修着玩儿的,里头可是实实在在住了人的。”
这村子人员再稀少,也是足足有几十户,哪儿能一家一个这么大的宅院儿?即便是不差钱,那地不是白来的不是?
“啊?这个时间莫不是大伙儿都去忙工作了没能回来?您这院子可比段家的消停多了。”简不听闻言神情夸张得惊呼了一声,随即软着嗓子满脸好奇道。
“害!我家那口子是村长,这时候估计还在村委会,至于其他人……估摸是都去老张头儿家打麻将去了,我们几个这是不会那个,就没去。”唐婶儿说着,笑眯眯的摆了摆手,“到了我们这个年纪啊,能消遣的事儿又不多,家家户户又都不爱好旅游,却也都图个人气儿旺!”
“平时没事儿了,就打打牌吹吹风,凑在一起闲侃一些家长里短儿解解闷儿,总好过天天闷在家里自己待着得强……”
“不过我们也是懂法的,玩个乐子,没有筹码,只是算输赢的次数,输的次数最多的,大伙儿就一起去他们家里蹭饭,一起热闹热闹。”
{好家伙,这不就是我梦想中的生活么?没事打打牌,吹吹风,还有吃不完的海鲜,和花不完的钱!}
{我怎么总感觉简姐是在套话儿?唐婶儿这意思明摆着就是没几个人出去干活啊?}
{这种地方不把自己藏好了,竟然还能同意让节目组来拍综艺?怎么想的?玩儿的真大啊!我估摸他们现在怕不是肠子都悔青了!}
{《懂法》……救命,原来人在无语的时候真的会笑一下!要不是我看过了新闻,我还真是差点儿就信了!}
不光网友炸锅了似的议论纷纷,观察团也不禁频频感叹。
“我一直以为我当了女明星之后就能过上这样的日子。”孙思绮撇了撇嘴,神色复杂,仇富的心思都快写脸上了,只见她神情愈发哀怨,道,“结果,我起的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年纪轻轻就开始医美做保养,熬得自己脸垮得比心态崩得还快!”
说完,她满目幽色得双手合十,模样颇具喜感:“也不知道财神老爷什么时候能看看我这个不孝子孙,什么时候,发财这种事儿能带带我啊!”
秦长生被她逗得“噗嗤”一声笑出了声,出言安慰道:“你这丫头年纪轻轻的,赚钱这事儿着什么急?好好打磨自己的实力才是真的!有些东西可比钱值钱多了!”
{绮绮这是彻底放飞自我了是吧?女鹅你还记得你是女爱豆么?!什么医美什么的!那是能说的么?!}
{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顾辞安这家伙有毒吧?!一个绮绮一个娇娇,现在都放弃形象管理彻底“塌房”了!救命,更爱了怎么办?!}
{内娱活人:《爱旅》全员现存嘉宾。}
唐婶儿和简不听两人就这么边聊着边朝着林荫小道往前走,忽的一个黑影从“窸窸窣窣”的林子里窜了出来,把简不听给吓了一跳,差点儿拳头就挥舞出去了。
唐婶儿也是被吓得一激灵,随即反应过来,无奈的喊了一声:“爸!您怎么又偷偷跑出来了?!”
闻言,简不听的动作一滞,抬眼看了过去。
那是一个清瘦的老人,看起来年纪不小了,裸露的皮肤黝黑锃亮,脸上满是岁月留下的褶子,他阴沉着脸,发丝和眉毛都已经变得花白,而那双浑浊珠黄的眼睛瞪得极为吓人,让人觉得阴恻恻的。
“罪人……罪人……都是罪人……”他那双眼睛牢牢得盯着简不听,在这有些擦黑的天幕下瞧着格外瘆人,那阴郁嘶哑的嗓音像是被砂纸磨过似的,听着就让人觉得浑身不适。
简不听眉头微微蹙起,神色混沌难明。
那老人的神智说不清是模糊还是清醒,他只是直勾勾得盯着简不听,甚至还极为突兀得想往她身上扑,还好被眼疾手快的唐婶儿给拦了下来。
唐婶儿连道歉都没空多说,便扶住了动作颤颤巍巍的老人,扬声吼道:“爸!您疯病又犯了!别再在这儿给我们丢人了!赶紧回去!”
一边说着,一边强行将老人朝着一旁的院子里带。
“吾辈行有过,恐惹祸端横……他们来了……来了……他们来讨债了……”老人疯疯癫癫得呢喃着,随即便狂笑了起来,明显吓得跟拍小哥的手一抖,镜头顿时颤了颤,“当思归正道,莫再入歧坡……当思归正道……莫再……莫再……”
见唐婶儿神色明显极为尴尬又惊惶,简不听停下了步伐,没有再跟过去。
{vocal!为什么没有高能预警!吓得我手机直接砸我刚做完的假体上了!鼻子差点儿歪了!}
{救命啊!这一趴应该不是节目组安排的吧?这跟段家的故事线没关系啊?!}
{好家伙,当时看直播的时候以为是节目组安排的干扰性线索,现在突然发现,原来这老头儿不是npc,他说的都是真的?!}
{我怎么感觉他其实没疯啊?不会是全村都想独占财宝,他不想造孽,才装疯卖傻向简姐求助的吧?!细思极恐……}
{怎么可能,榕桥村发现那个海墓已经很多年了吧?!怎么可能装疯卖傻装这么多年?!}
{没人纳闷简姐为什么这么淡定的么?给我吓到隔壁邻居来敲门了……不是,后期大哥,谁教你们这么运镜的?!我们不是恋综么?!}
安顿好老人后,唐婶儿才满面复杂得走了过来:“让姑娘见笑了……我这公公脑子不好,时不时就会发病,嘴里还总是说些胡话,平日里都是我和弟妹们一起照看他,很少让他出院子,怕他吓到人……今儿个不知怎的,竟然让他跑出来了……”
“不碍事,说起来还是我太过叨扰婶子……也难怪我瞧着婶子面善,瞧这老先生被照顾得衣着整洁,面貌干净,也看得出婶子一家都是宅心仁厚、孝顺贤惠的,能遇到这样的后人,想必这老先生往日也是个广结善缘的前辈。”
“更何况,这位老先生瞧着虽然神智不算清明,可身板儿却是硬朗,瞧着气势还挺是不凡的,远胜过我以往见到过的许多这般年龄的人呢!”简不听扬了扬唇,眼神清澈明亮,似乎这一番话只是她一时感慨发出的无心称赞。
唐婶儿闻言,果真脸上的尴尬和复杂一消而散,有些得意得扬了扬下颌:“你别瞧他如今这样,以往,他可是我们村子的村长呢!曾经可是我们村子里唯一的一个读过书的……我那大女儿读书启蒙都是他教导的……只不过,可惜,他老了老了,却染上了疯病……”
说着话,总算到了目的地。
这院子围墙装潢得与其他院子格局相差不大,内里却并非是平房,而是个古香古色的二层小楼。
简不听跟随着唐婶儿踏进门槛儿,便闻到了一股子好闻的香味儿,寻着缭绕的烟雾望了过去,便见一个个头儿不小的白色镂花香炉正放在不远处的桌案上。
简不听顿时被那香炉吸引了注意力,连来此的目的都忘了,直直朝着那香炉走去,嘴里还不忘惊呼:“这香炉好生漂亮,瞧着倒不是什么古董,像是个新鲜玩意儿,若是我看得不错……这可是……骨雕?”
骨雕,顾名思义,是用骨头雕成的工艺品,只见眼前花纹镂空的香炉通体玉白,色泽剔透,莹润玲珑,瞧着极为漂亮。
上面雕刻的图腾不知究竟是什么植物,似乎带着郁郁葱葱的藤蔓似的,给人一种生生不息之感。
{好家伙,万万没想到,看个恋综这么涨知识,我自己就是做骨雕生意的手艺人,从来就没见过这么剔透漂亮的骨雕制品,也不知道到底用的什么骨头……}
{这不是白玉的么?骨头能雕成这样?好漂亮啊!说个价格让我死心!}
{做骨雕的兽骨是经过处理才会变成好看的颜色的,只是不知道这个骨雕是怎么做到的,真的好像羊脂玉!}
“简小姐好眼力,这是我父亲的朋友送他的,听说是个稀罕物件儿,我瞧着喜欢,就讨来放进了自己房里。”接茬儿的并非唐婶儿,而是打里屋走出来的一个姑娘。
她模样俊秀,肤色白净,半点儿不像出生在“渔村”里的姑娘,身上穿着一身简单的新中式长裙,寡淡得素色却衬得她容色更为艳丽了几分。
简不听回眸望去,眼神不禁泛起一丝惊艳,这姑娘的容颜虽然未必绝色,可通身的气质却颇为惹眼,若是不说,怕是说她是什么书香世家的闺秀也不为过。
“我母亲已经将你的来意告诉我了,这便是我所捡到的那位先生的护身符。”说着,她伸出手来,那指尖纤长,指甲形状修得圆润漂亮,掌心处,一个小小的御守躺在其中,衬得她细腻的手心更加白净粉嫩了些。
“谢过唐姑娘,我还真是……不虚此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