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皇权、儿女情长,孰轻孰重?太子难道不知道吗?”
“儿臣及诸国使团,均被秦夜之数千羽营所属围困在万兽苑,父皇难道不知道吗?”
杀手伏诛、秦夜失踪,赵望不顾一切将北宫纵横在内之主要人员,悉数如监管一般强行扣留大半天,期间竟无任何一个北晋重臣前往交涉……若说朝野全然不知万兽苑之突发事宜,北宫纵横绝对不信,且不谈赵望并未严令禁止任何人进出,就凭那些在外围瞎转悠的散兵游勇,也足以将万兽苑之变故传得人尽皆知!
可既然都知道,为何北晋朝堂却无一人、哪怕带上一兵一卒赶来斡旋?万一秦夜真的死在万兽苑,谁敢保证那些忠心无二之羽营所属将士,不会杀了他们这些在场之人陪葬?以诸国使团士卒加上现场之北晋禁军,总兵力不足七千,如何能敌四千余羽营所属?
有鉴于此,面对毫无动静之北晋君臣,不止身为东宫太子之北宫纵横想不通,他国使团将士也都觉得不可思议!难道北晋王朝不要他们自己的储君了吗?
而满朝文武大臣之所以选择听而不闻、漠然置之,原因显而易见,有人在威逼他们如此!而这个人,除了掌控北晋天下二十余年之帝君,还有谁能做到?前一天还亲口提出禅位,今天却放任他这个“后继新君”深陷险地,换作任何人,谁也不能心平气和的接受!是故,连夜进宫觐见老皇帝之北宫纵横,没有如往日那样立即恭敬地答复圣问,反而冷冷抛出了心中困惑。
“有任性妄为之胆,却无全身而退之能,太子还要怪朕弃你于不顾吗?对于秦夜和安可一,朕不管你是爱而不得、心生怨恨,还是自命不凡、目空一切,你只需记住,在你和北晋还没有强到足以对抗天焱皇朝之时,你给朕好生呆着,哪怕像乌龟那样一直缩头,也比你在万兽苑之自取灭亡,胜上一万倍!听清楚没有?北宫纵横!”
北宫至平这一次,是真的对北宫纵横动怒了,他没想到自己辛苦栽培二十年之久的太子储君,居然会因为一个女人,干下如此愚蠢的事!为了北晋王朝之江山永秀,安王不惜献出自己唯一的爱女、联姻天焱秦夜;他作为一国之君,也曾不顾先皇遗命,毒酒鸩杀了亲弟——北宫无恋;就连最为疼爱之小儿子——北宫驰骋,也被他废为庶民、永远圈禁……
念及于此,北宫至平十数年以来,首次指名道姓地对着北宫纵横大吼,吓得寝宫中的太监、宫女,全部胆颤心惊地伏地叩首。
“儿臣此刻只想知道,如果儿臣随秦夜一起死在万兽苑,父皇会怎么做?”
对于老皇帝之厉声斥责,北宫纵横置若罔闻,自顾自地咬牙问道。
“北宫纵横!”
“请父皇称儿臣太子!”
“秦夜身死、可一魂断,纵然安王依旧忠心不变,但你让朕以后,如何面对这个同生共死大半生的老兄弟?再者,那些因你而死之诸国使团,他们的母国君臣会怎么想?最后,一家独大之天焱皇朝,又会如何待我北晋王朝?于国于民、于情于理,朕都不得不做出决断,以息众怒!”
看着眼前这个语气强硬之儿子,北宫至平心中颇为欣慰,但还是直言说出了之前想法。
“若儿臣在羽营所属之刀剑下大难不死,父皇又会如何?”
“除了废黜你太子之位、明正典刑,别无他法!太子又何必再问?”
“然后呢?”
“朕知道你在想什么,朕此刻也不会为了保全驰骋,再刻意掩饰什么!不错,废黜你之后,朕会即刻立他为新的北晋太子,并火速禅位于他。”
“儿臣不明白,父皇为何就这么偏爱二弟?”
“混账,何为偏爱?驰骋因一州之失,朕将他废为庶人,永远圈禁;你置北晋上下于危亡之地,难道还不该死吗?朕只有你们两个儿子,你不在,朕不立他?立谁?儿啊,北晋之千斤重担即将托付你手,你岂能再如此嫉妒秦夜?嫉妒驰骋?在你登基为我北晋新君前的这几天,望你能够放下执念,一心为我北晋之千秋万代着想!”
或许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或许被老皇帝的肺腑之言所感、或许出于关键时刻之自我保护,北宫纵横不再顽固地言语相击,而是恭敬地伏地叩首之后,起身缓缓向着门口走去。
“万兽苑之事,还需妥当善后,魏先忠勇,可放心用为弃子……”
这是北宫纵横踏出门槛的那一刻,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翌日辰初时刻,当北晋王朝兵部尚书——魏先,引咎自杀的消息,传到中玄使团所居客栈之同时,秦夜和赵御率着五百羽营所属,也来到了门口。
“我说赵大侯爷,你上哪学来的这些仗势欺人之伎俩?动辄成百上千之羽营所属护卫,你把本王当成什么人了?再说,此乃人家北晋帝都,你这般兴师动众,太过张扬了吧?”
从天焱一行所居之客栈,到中玄使团入住之客栈,一路之上,秦夜宛如话痨一般,不停地向赵御抱怨。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万兽苑不属于北晋帝都吗?坐骑都被人射成马蜂窝了,还不知收敛?至于中玄一方,本侯还就仗势欺人了,他们若是不服,尽管来与羽营所属一较高下!”冷冷数言,赵御都觉得有点说多了,于是及时恢复常态,不再搭理秦夜。
见他又是一副冰冷面孔,秦夜苦笑几声,当先进了客栈大门。
“秦夜,一大早带这么多羽营所属前来,太不把北晋君臣、与我中玄使团放在眼里了吧!你到底意欲何为?”
客栈庭院中,唐平亲领上百中玄护卫,持剑和进门之羽营所属对峙而立;羽营所属虽未拔剑,却都强弩在手,仿佛那晚在日落阁一般,对准了每一个中玄士卒!宗政昱自然知道赵御不是唐平所能匹敌的,因而一边挥手让唐平退下,一边极为不悦地朝秦夜问道。
“让本王心生好感之北晋联姻特使、原兵部尚书——魏先,已然为昨日之万兽苑行径,付出了代价;剩下之事,依北王之意,是想让本王在这详谈吗?”秦夜低头把玩着手中之天下剑,漫不经心地出声回复。
“来人,上茶,有请秦王!”
“把云香郡主姐弟,也一同请来。”
秦夜示意赵御自作安排,自己则跟着宗政昱走向客栈议事厅,还顺道吩咐上茶之侍女,去请宗政靖和宗政权;获得宗政昱默许之后,侍女飞快领命离去。
未及一盏茶的功夫,神采奕然之宗政靖、立盹行眠之宗政权,相差甚远之两人即先后而至。
“原本皆大欢喜之北晋道贺,却平白无故折损两百杀手,北王可觉惋惜?”秦夜单刀直入,不避隐讳地挑明了宗政昱痛处。
“既然你能把两百之数说得这般精确,当知个中全貌,为何却只盯着本王不放?”宗政昱瞟了瞟自己之子女,脱口反问。
“本王方才业已言明,魏大人为了北晋与我天焱之和平安定,已然先一步身死,不管真相如何,至少北晋已经表态;永圣一方,那位半死不活之郑宝,本王懒得再做计较;而东极哥舒绿叶,自有东极帝君处置;唯余你中玄北王,上无惧宗政辰那个被俘昏君,下不怕满朝各自为政之宗亲文武;试问,谁能帮本王问责于你?无奈之下,本王只好亲自上阵,追随至此!”
秦夜抿了一口茶,有意无意地观察着宗政靖,似乎在等待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