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珏老师一边哼着歌，一边在烤架上面随手撒着各种调味品，其随意程度，看的夏流萤多次欲言又止。
随后干脆扭头不看，反正她现在嘴里也吃不出来什么味道，就随褚珏老师去吧，肉熟了就行。
原本应该由实验负责人来安排的流程，被褚珏老师插手，倒也没有什么意见——以实验的视角来说，那肯定是各种条件各种要求都做一遍，确定不同的数据差异才算完整。
但褚珏老师的想法不同，他首要的目标，只是确定这一方法对夏流萤的适用性，因此那些繁琐的重复性实验过程，在他这里是绝对不可能让夏流萤做的。
那是他的学生，不是实验室的小白鼠。
自知没办法说服褚珏老师的实验负责人，也就只能交出实验项目的管理权限，让褚珏老师随便发挥了。
反正实验素材什么的，也不是他们实验室弄来的，除了场地和机器，他们也没有出什么力，也就没什么发言权，很正常。
等牛肉终于烤熟，其实夏流萤嘴里也缓和的差不多了，接过褚珏老师递过来的肉串，夏流萤竟然闻到了一股香味。
难不成会很好吃？夏流萤迟疑了一下，才在褚珏老师的催促声中咬了上去。
瞬间，夏流萤的表情变得平静。
她就知道！！！
没有放血处理过的肉！没有提前腌制入味的肉！胡乱撒上一堆调味品的肉！
根本不可能会好吃！！！
只是被大量的调味品盖住了腥味，才闻起来有那么一点香气，当进入嘴中，那股牛肉本身的味道才算是真正暴露出来。
使劲闭上眼睛，夏流萤用力把过分劲道的牛肉吞下去，这才在旁边众人的目光中，缓慢摇头。
“不行，没有感觉。”
所有人的目光不由得落在旁边放着的另一块生牛肉上。
夏流萤看了看不远处的那只斗牛，和它那格外凶狠的目光对视了一眼，拿起来那块从它身上切下来的肉。
被摧残过的味蕾，已经不在乎这点腥臭的血水味了。
夏流萤没有闭上眼睛，而是目光专注的盯着那头斗牛，同时嘴里咀嚼着那块生牛肉，就仿佛真的在撕咬着它的身躯一样。
在一整块牛肉进入腹中后，夏流萤的眼神瞬间产生了变化，在所有人的视线中，变成了那头斗牛的模样。
“哞！”夏流萤所化的这头斗牛突然往前一步，撞倒了身前的一堆烧烤器材，蹄子烦躁不安的在地上蹬了起来。
仿佛随时都要冲出去撞碎什么东西一样。
实验负责人有些紧张，还没等他吩咐工作人员把镇定剂拿来，就看见褚珏老师手里的藤蔓已经把夏流萤按在了地上。
和旁边那头真斗牛一个待遇。
等了有两分钟，褚珏老师才在那颗硕大的牛头前面蹲下，略有点头疼的开口，“清醒了没？”
“哞……清醒了。”一张口下意识一声牛叫的夏流萤，沉默了一下才回答。
“行了，解除兽化吧，说说感受。”
藤蔓松开，褚珏老师起身后退一步，大只的斗牛消失不见，变成夏流萤坐在地上，眼睛还有些发红，透着隐隐的疯狂。
“感受……不太好，兽化成功的一瞬间，感觉自己的意识好像被占据了一样，只剩下了它的本能与攻击的欲望。”
“花了有段时间，才稳定下来自己的意识，重新有了对身体的控制能力，只是那股本能的控制并未消失，还在和我进行着角力。”
夏流萤的思维一直都很清晰，看起来眼中还遗留着斗牛兽化的疯狂，其实意识里非常冷静，声音平静的将自己的各种感受都说了出来。
“我想，我应该是明白了。”
夏流萤起身，走到那头斗牛的身旁，目光一直紧紧盯着那头斗牛。
“肉的生熟其实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我’如何想的，我要抱着一种将其视为猎物的心态，它才会成为我的猎物。”
只是熟的肉，会让夏流萤本能的视为食物的一种，无法联想到这头斗牛本身，也就缺少了最重要的关联，无法兽化成功。
但吃下那块生肉时，夏流萤清楚的知道这是从那头斗牛身上割下来的一部分，是它的血肉，是它的身躯。
因此，关联便产生了，借着血肉中的信息，夏流萤获得了一个新的身躯。
只是这连接太单薄，且太突然，没有任何缓冲，一个属于其他生命的意识，便进入到了夏流萤的脑海中，同她争夺身体的控制权。
从这方面来说，第一次通过吞食对方身体兽化，是成为沙环节巨虫母虫，反而是一种幸运。
因为沙环节巨虫并不存在真正的个体意识，它们身体里那个所谓的“脑”，更像是信号中转器，是用来方便彼此之间进行精神连接的。
所以夏流萤只需要承担连接多个意识的精神负担，而没有产生任何意识上的影响。
褚珏老师点点头，夏流萤所说内容，和他的猜测大差不差，实际上这个想法很多人都想到了，只是没有具体的实验论证之前，谁也不敢确定的说出来。
万一呢是吧。
有关异能的事情，最不差的就是那个万一。
“换个方式来说，食用模拟兽化目标的躯体，就是一个让你能快速熟悉的捷径。”褚珏老师在斗牛和夏流萤之间看了两眼，突然转身朝着实验室负责人招手。
“接下来我们换一下实验内容，不做这个了。”
实验室负责人看着大片空白的记录文档，上面只有少数几项内容有数据填写进去，即便心态再好，也忍不住眼皮子跳了又跳。
最后干脆把整个记录文档往旁边一扔，“我还有事，先离开了。”
把整个实验室和工作人员都留给了褚珏老师安排。
褚珏老师也不见外，没有一点不好意思，走过去把记录文档拿在手里，翻看了两页，不由得有些咂舌。
怎么说呢，实验室里的这些人，做事认真负责，各种数据弄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们也真没把参加实验的人当人啊。
光是死牛肉就有十个档次，分别是现杀的牛肉、昨天杀的牛肉、前天杀的牛肉……一直到十天前杀的牛肉。
大概是考虑到夏流萤未成年人的身份，其中大部分都被划掉了，但还保留着现杀、三天前、十天前三个条件。
要不是褚珏老师横插一手，夏流萤至少得连吃三块生牛肉才算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