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良臣想也不用想,就知道这些人肯定是颍川郡七大家族、四个正七品官员派来的。
看起来,他们并不想要自己活着,他们想让自己死去。毕竟,郑良臣毁了他们的发财路,他们早就对自己恨之入骨了。
郑良臣站在夜幕下,一脸茫然不知所措。他们可以派杀手过来杀自己,那他郑良臣呢?
郑良臣除了能在心里狠狠诅咒他们之外,什么也做不了。
带着心里的郁闷,郑良臣彻夜睡不着觉。天一亮,郑良臣就命令手下人将使徒全部都叫醒,迎着清晨的阳光出发。
还有最后一周的路程,就可以抵达定北关,抵达定北关之后,郑良臣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一周后,郑良臣成功地将五千个使徒送到了目的地。
矗立在郑良臣面前的定北关,十分高大雄伟。城墙高五丈有余,厚约三丈。换作现代,这就是十五六米的高度,近十米的厚度。
这样稳固的关卡,郑良臣自问,到底要派出多少人马才能彻底拿下?
遥望城墙之上,还有着巡逻的甲士。这些甲士每五十人为一组,披坚执锐在城墙上来回巡视。
定北关的两侧,延伸着犹如游龙一样的城墙。这城墙,每过五里,都会设置一个烽火台。
这烽火台的作用不言而喻,一旦胡人想要突袭城墙的某一点,那么这一点附近的甲士就会点狼烟示警。
天水铁骑的主力,天水骑兵,就会在几刻钟内抵达战事的发生地点,并且会第一时间投入战斗,为后续部队的赶到争取时间。
这就是整个天水铁骑的城防,严谨、有序、争取高效。
在雄关,定北关之下,来来回回都有着铁骑来回奔驰,他们的马蹄激起一阵尘土,尘土随风飘扬,融入天空。
天水铁骑的甲士,此时正在出操训练。他们的喊杀声十分洪亮,对人的灵魂有着明显的震慑力。
毕竟,他们经历过无数次的生死厮杀,他们是真正的铁血战士。
时不时,城门也会打开,天水铁骑派出去侦查的骑兵回来汇报敌人的情况。
这里的一切,是那么的严肃,容不得半点玩笑心思。仿佛在这里,谁要是敢谈论家常,谁要是敢谈笑风生,谁就像犯了天条一样,不得好死。
这也正常,毕竟这里是最前线。三大最精锐部队当中,天水铁骑的压力是最大的。
这是因为,胡人历经三代大汗,三代大汗对于中原的觊觎之心依旧不减。
胡人在他们这三个大汗的带领下,早就想叩关破城,图谋中原,将汉人世世代代赖以生存的土地变成他们的牧场。
几乎每个月,胡人都会在现任大汗脱也木的带领下尝试破关。
可是每次,天水铁骑都会依靠精锐的士卒,坚固的城防打退他们的进攻。
有这样一支精锐之师戍守北关,中原内地基本可保无虞。
很快,带着使徒抵达定北关的郑良臣就受到了天水铁骑从六品都尉翟立勤的接见。
翟立勤身披黄褐色甲胄,左腰佩刀,右腰别花槌,一张脸没有半点笑容,严肃之至,让人感觉到冰冷。
郑良臣强忍住内心的不适,看着翟立勤说道:
“下官晋州颍川郡税务司总长,郑良臣,奉命押送五千名使徒抵达定北关。请都尉接收我郡今年派往北关的五千名使徒。”
翟立勤冷冷望着郑良臣身后那五千名使徒,那些使徒一见到翟立勤的目光,一个个瞬间畏畏缩缩的不敢抬头。
这些使徒们清楚地知道,他们的命运已经定了。
翟立勤比了个手势,他身后的一千甲士齐齐拥上前去。
甲士们叫骂着,催促着这些使徒去往他们的营地,翟立勤下午就会安排他们修缮定北关的城防。
见所有的使徒全都被天水铁骑的人押送走了,郑良臣说道:
“都尉大人,我的任务已经完成,我也是时候返回颍川郡复命了。”
翟立勤听完,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他只是说道:
“你先在这里吃顿中午饭,下午我会安排人护送你离开天水郡。”
郑良臣陪着笑,殷勤地回答道:
“好,好,听您的。”
郑良臣就这样,在甲士们的护送下进入定北关主体的防御建筑等待离开。
天水铁骑的主将是从三品的云麾大将边军武,他的副将是正五品定远将军胡龙,参军是从五品归德朗将朴世龙,他们是战时天水铁骑主要领导力量。
天水铁骑是整个大乾王朝最精锐的武装力量之一。他们常年驻守在北关,同凶恶的胡人交战,他们的战斗力早就已经超越内地的常驻军了。
打天下的皇帝都是居安思危的动物。边军武带着数万精锐之师驻守北关,皇帝自然是不会放心的。
为了掣肘边军武,皇帝派从三品的曲世廉担任天水铁骑的监军。
虽然曲世廉在战时没有权力指挥作战,在平时他也没有军权,但是在平时边军武做出的任何决定都要同曲世廉商议。
这样一来,皇帝就可以有效避免边军武拥兵自重。
而在天水铁骑,边军武和曲世廉十分不和睦。
这是由于,武将和文臣之间无法逾越的代沟。文臣对军营这种生活条件艰苦的地方十分不适应,边军武就是因为这点看不惯曲世廉。
曲世廉深居简出,在边军武眼里他和女人没有两样。边军武认为,男人要直面边塞的风沙,而不是躲在屋子里听着下属的汇报。
战场上,指挥官要亲临前线观察战况,这样指挥官才能掌握第一手信息,从而做出最合适的判断。像曲世廉这种人,恐怕胡人已经打到门口了,他都不愿意出来。
同样的,在曲世廉眼里,边军武就是一个粗鄙之人。
边军武成天穿着盔甲到处巡视。塞北的太阳很毒辣,曲世廉出去几刻钟就会大汗淋漓,更别提边军武了。
而边军武,常常几个月都不换布衣,这也就导致边军武和那些驻守的甲士们一样,身上汗味儿极大。
曲世廉出自大家贵族,从小他的父亲就教育他要注重个人卫生。所以,对于边军武不注重个人卫生的毛病,他很鄙夷。
曲世廉因为边军武身上汗味儿大而讨厌边军武,久而久之就形成了刻板印象,到了最后,边军武的一切他都很讨厌。
就比如,边军武说话声音极大,边军武吃饭懒得用筷子……等等。
在天水铁骑,两个人谁也看不惯谁,他们两个人很少在一起闲聊。
天水铁骑的官兵,对于曲世廉也是没有什么好印象。因为曲世廉一看就是那种没有血性的男人,同茹毛饮血的胡人作战,没有血性怎么能行?
更何况,每次战事来临,边军武还要分出一部分人保护曲世廉。曲世廉又不是女人,保护他根本就没有欲望。
大男人的,不上战场杀敌,却要躲在后面当缩头乌龟。平时就会指指点点,战时就哭着要回家找妈妈,谁看了都会觉得不舒服。
曲世廉有一个他最信任的手下,就是从五品参军副尉严井义。
严井义可以说是在天水铁骑里面唯一一个听他话的人了。曲世廉来到天水郡,给天水铁骑当监军,从来就没有人愿意听他的命令。
平时曲世廉要是发布什么命令,还是得靠严井义费尽心力向下传达。长久以来,曲世廉就对严井义有了心理上的依赖。
毕竟,这样一个听话的下属,哪个领导不喜欢?在天水铁骑,最不缺的就是人,而曲世廉最缺的恰恰就是人。
没人愿意听他的命令,这就让曲世廉觉得自己没有存在感。
而严井义,一直以来都很听从曲世廉的吩咐,这就让曲世廉感觉好像在沙漠中找到了一头能结伴相行的骆驼那样,在心里,曲世廉早就把严井义当成了自己的朋友。
边军武听着翟立勤的汇报,不住地点了点头。
“禀报将军,颍川郡送与我部五千名使徒于今日上午抵达定北关,末将将会在下午安排这些使徒参与劳作。”
边军武点了点头,说道:
“定北关以西,有一处城墙塌方了,修缮起来颇有难度,搞不好还会死人。这样,先把他们派过去,让他们先上。”
翟立勤听闻命令,拱手道:
“诺!!”
交代完之后,边军武下意识地问道:
“那个,押送这些使徒的长官是谁?”
翟立勤回答道:
“来人自称晋州颍川郡税务司总长郑良臣,正七品。”
边军武闻言,瞬间来了兴趣。
“郑良臣?是那个孤身破坏掉军械倒卖的郑良臣吗?”
翟立勤思索了一会儿,说道:
“应该是他吧?末将也不确定。”
边军武猛地一拍帅案,呵斥道:
“怎么能不是他?正七品,还是来自颍川郡,颍川郡又有几个郑良臣啊?”
翟立勤听见边军武的呵斥,瞬间有些胆怵。
边军武瞪着翟立勤,厉声质问道:
“郑良臣的正七品,可是先帝册封的,可比你身上的这个从六品值钱多了!本将现在问你,你有没有得罪他?”
闻言,翟立勤瞬间发慌,他的大脑不断回想着刚刚和郑良臣会面的种种细节。最后,他有些心虚地回答道:
“回将军,末将没有。”
边军武看着他,说道:
“有没有,待会儿我把郑良臣叫过来就知道了,你也不必要解释了。”
闻言,翟立勤只觉得心里慌张得更甚。
“你要是敢怠慢郑良臣,那就是怠慢本将!要不是郑良臣,我们天水铁骑早就全军覆没了!”
边军武愤愤地说道。
又看了翟立勤一眼,边军武说出了自己内心的疑问。
“郑良臣是税务司总长,按照常理,押送使徒这种事情不应该他这个管税务的人来负责啊?怎么这次押送使徒的人是他呢?”
翟立勤整理了一下表情,随后说道:
“末将也百思不得其解,我也是不清楚,为什么郑良臣这样一个功臣要被安排押送使徒这件事。”
“罢了罢了,去把他叫来,本将要亲自问问他!”
吩咐完,翟立勤就出去,请郑良臣进入帅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