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溯王的命令下发,他手下的一万余胡人如同脱缰的猛兽那样嚎叫着冲向狼城被巨石轰塌的缺口处。
与此同时,其他的十个王侯也下达了进攻令,数万胡人如同潮水般涌向狼城。
郑良臣深知,缺口已经来不及堵上了,现在他们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
看了看北大街上严阵以待的三千军阵,郑良臣瞬间觉得这样做有些螳臂挡车,于是他修改了命令。
“胡龙,传我的命令,全军改为巷战,节节抵抗胡人。听我的吩咐,每三个长矛兵、两个刀斧手和一个弓箭手为一个战斗小组,穿梭在狼城的大街小巷,伺机对胡人发动袭杀。”
胡龙领命,随后将郑良臣的命令下达给了每一个伍长,伍长按照郑良臣的吩咐很快就分好了小组。
此时,胡人已经入城,先前准备防御的三千军阵已经消失不见,站在最前面的浑冶王满意地看着空荡荡的大街。
“传命!入……”
浑冶王还没说完,他的喉头就被命中了一箭。
霎时,鲜血如注。
浑冶王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近处的暗箭射杀。
一瞬间,浑冶王的部属大乱,不敢进入狼城。
随后赶到的荼溯王看着地上的浑冶王尸体,不屑地撇了撇嘴,他看着浑冶王的旧部,命令道:
“浑冶王已死,现在你们听本王的指挥。我要你们和我的部属冲进城去,剿杀那里的敌人!!”
浑冶王的旧部愣了一会儿,随后便整理好心情跟随着荼溯王的部属进入狼城肃清残敌。
此刻,其他九个王侯的部队也已经陆续进入狼城。
本来,十个王侯对于拿下狼城势在必得,可是他们当进入狼城的那一刻才发现情况根本就不是他们所料想的那样。
看似平静的狼城,实际上埋伏了不知道多少的敌人。
天水铁骑把狼城的每一处都变成了要塞,街边的小巷,不起眼的小院儿,即便是路边的水缸都有天水铁骑的人伺机准备偷袭。
而且,他们神出鬼没,令进入狼城的胡人军队防不胜防。
十个王侯的部属正在不断的减少,但是他们能追杀到的天水铁骑仅有寥寥数人,战损太大了。
荼溯王额头上的冷汗直流,衣衫已经被汗液浸透,他仍旧不敢进入狼城,他怕自己成为下一个浑冶王。
其他的王侯也是一样,不敢进入危机四伏的狼城。
此时的郑良臣,正带着隋远文、胡龙、樊忠、费巨、傅成仁穿梭在大街小巷,寻找敌人,伺机袭杀。
六个人中,胡龙、费巨、樊忠手持长矛,郑良臣和隋远文拿着刀、拎着盾牌,傅成仁则拿着弓箭随时准备远程支援。
在郑良臣的视野里,很快就发现了一队入城的胡人。
人数二三十人,正拿着武器小心翼翼地向前推进。
郑良臣看了看他们,随后摆了一个手势,身后的五个人开始向着旁边的房屋隐遁。
这队探索的胡人神情无比紧张,他们来到这里已经死掉很多人了,但是到现在为止他们根本就没抓住过一个天水铁骑的人。
更何况杀掉呢?
一支利箭破空而来,一个胡人当场毙命。
这群胡人大惊!!开始慌张地找寻敌人。
但是迎接他们的是一支又一支的箭矢,将他们的同伴射杀殆尽。
一个胡人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了站在二层楼朝他们射箭的傅成仁,他们满腔的怒火终于有机会宣泄,他们咆哮着冲向傅成仁的方向。
只不过,傅成仁压根儿就没在怕,他又是几箭射出,又精准地命中了几个嚎叫的胡人。
剩余不足十个的人胡人刚接近傅成仁所在的房子,就被突然冲出来的郑良臣和隋远文砍杀两个。
剩下的胡人看着二楼的傅成仁,以及自己面前凶神恶煞的郑良臣和隋远文二人,恐惧着想要撤离。
但是,早就埋伏在暗处的胡龙、樊忠、费巨怎能如他们所愿?
不消多时,他们就死在了胡龙等人的长矛之下。
郑良臣他们还没来得及庆祝这一次短暂的胜利,就听见了远处密集的脚步声。
那是胡人的援军到了,他们应该是听见这一队胡人的惨叫声望风而来。
“撤,继续和他们耗着,反正时间站在我们这一边。”
郑良臣的命令下达,五个人再一次隐遁在房屋之中,除了满地的胡人尸体,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追上来的三百多胡人看着满地的尸体,抽出腰间的刀狠狠砍在路边的树桩之上,宣泄着自己的愤怒。
像这样的战斗时时刻刻都在发生,中吉邬和脱也木站在狼城的北城墙城门楼上,焦虑不安地听着手下王侯的汇报。
所有的王侯都汇报城里的天水铁骑极难肃清,没过多久部队就伤亡惨重。
现在的中吉邬头都要大了,巷战实在是太折磨人了,没有几个月根本肃清不了城中的残敌。
可是现在,脱也木和中吉邬,哪里有几个月的时间?
郑良臣的小组作战法,让脱也木的胡人大军根本找不到天水铁骑的主力在哪儿,找不到主力,他们人多的优势暂时发挥不出来。
一直战到天黑,狼城中还是时不时有胡人的惨叫声传来,听的脱也木汗毛倒竖。
脱也木彻底没了办法,他看着中吉邬,问道:
“自次王,现在怎么办?”
中吉邬早就有了对策,他说道:
“大汗,长痛不如短痛,我有一个办法,希望大汗你能采纳。”
“自次王但说无妨。”
“现在下达撤军令,全队撤出狼城。随后用投石机,全面轰击狼城,将这里的建筑物全部破坏,我们就好打的多了。”
脱也木不傻,他看着惨叫声此起彼伏的狼城,忧虑着问道:
“自次王,你的这个办法虽然好,但是我要如何撤出我所有的军队?若是用号角,恐怕会惊动天水铁骑的人,那他们势必会死死地咬住我们撤退的军队,不让我们投石啊。”
“这就是问题的关键!舍弃掉一部分人,牵制住他们,大部队撤出去,随后轰击狼城。”
闻言,脱也木大惊。
“自次王,这会不会疯狂了点儿?他们也是人啊,是我们一起喝着狼血长大的同胞啊,怎么可能这么让他们去死啊。”
中吉邬现在无比疯狂,他眼神已经暴戾,想要夺下整个狼城。
“大汗,成大事的人,不付出点儿代价怎么能行?如果不这么做,这些人也会被他们的巷战打死,还不如好好用他们的死换取整个狼城!”
“还有,天水铁骑所有人的命!”
看着中吉邬,脱也木渐渐下定了决心,他开始向着十个王侯下达了撤军令。
十个王侯开始有条不紊地撤出军队,中吉邬让手下的王侯每半个时辰汇报一次人数。
由于不能使用号角,再加上他们胡人的军队为了剿杀天水铁骑而分散到了每一个角落,撤军令的下达非常低效。
直到天明,总共也只有八万多的胡人撤了出来,剩下的一万多人没有得到命令,仍在狼城和天水铁骑苦战。
中吉邬见时候到了,向着投石机上面的操作手下令:
“投石!!砸碎狼城!!”
闻言,身边的十个王侯大惊。
“不可!自次王!城中还有我们的同胞,我们不能弃他们于不顾啊!!”
中吉邬已经相当的执拗,他才不管那些人的死活,他要的是狼城,还有郑良臣的性命。
“我是自次王!听我的!投石!!!”
“不!深思熟……”
荼溯王的话没说完,两架投石机就开始工作,向着狼城投掷巨石。
此时,在狼城,天水铁骑的甲士经过一夜的战斗,越战越勇,他们穿梭在大街小巷,同能找到的胡人战斗。
隋远文正跟在郑良臣等人身边,伺机袭杀胡人。
此时,郑良臣又发现了一队胡人,他挥手示意准备战斗。
就在这时,一阵呼啸声引起了隋远文的注意,他看着身边的郑良臣,下意识将他扑倒。
一块近半吨重的巨石砸下,将隋远文的双腿压断了。
隋远文一瞬间觉得大脑一片空白,他知道自己的腿废了,但是他感觉不到任何疼痛,只是平静地看着自己的双腿血流不止。
此时,反应过来的郑良臣掸了掸身上的灰,观察到了重伤的隋远文。
看着隋远文惨白的脸,郑良臣的大脑瞬时宕机,他有些恍惚,分不清现实了。
“这……这是怎么了?远文你还好吗……”
郑良臣像一个茫然无措的小孩子那样来到隋远文断掉的双腿边上,眼神飘忽不定,他不敢看隋远文的伤势。
隋远文现在觉得浑身发凉,意识正在极速消散,可是面对自己最要好的朋友,他还是不想让郑良臣担心。
“我还好……还可以说话……”
隋远文再也支持不住,重重地倒在地上。
从灰尘中苏醒的胡龙等人看到生命垂危的隋远文,一时之间也是心痛不已。胡龙吆喝一声,说道:
“快!把远文身上的巨石推走!!”
说着,胡龙也不忘安慰隋远文。
“远文,撑住!我们一定可以救活你的!!撑住啊!!”
说着,胡龙樊忠等人开始用力推动砸在隋远文身上的巨石。
在郑良臣身边的隋远文,他知道自己已经命不久矣了,此时也说出了自己的遗言。
“听我的,别管我,这里是我的归宿,我早就知道,我会有一天死在这里……”
隋远文看着屋外的风景,感叹道:
“这里很美啊……山美水美,人也好,在这里很不错啊,我很喜欢......”
隋远文看着悲痛不已的郑良臣,在他的弥留之际,安慰郑良臣道:
“没事的,就当我回乡了......”
说完,隋远文只觉得自己的意识几近消散,他死命抓着郑良臣的手,恳求着说道:
“你......你一定要活着离开这里......出去之后,一定要想办法夺回凉州!这是我们的土地,不准异族人侵犯!”
郑良臣可以看见,隋远文本来消散的瞳孔又一次凝聚在一起,他的眼神带着执着,郑良臣能感受到他的执念。
隋远文的血快要流尽,他煎熬着等待着郑良臣的答复。
胡龙他们刚把巨石搬开,隋远文的腿喷出了一股热血,喷射在在场所有人的身上。
郑良臣颔首答复道:
“你放心,我郑良臣有生之年一定会夺回凉州,击破漠北胡人王庭,斩杀中吉邬!”
隋远文满意地看着郑良臣,随后释然地闭上了自己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