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审讯的是地方工商局局长，肖志伟这次亲自上场做笔录。
主审还是江阳。
一墙之隔的监控室，大半个刑警队的人都挤在里面，隔着玻璃双眼放光的盯着董大富。
“嘶，要说还是江阳生猛呢，我进刑警大队那么些年了，还是头一遭逮局长！”
老卓啧啧称赞，大半个身体都贴在玻璃上。
“瞧你激动的，不就是一局长，有啥了不起的。”
张建柏咧嘴笑，指着董大富：“瞧他那个怂样，刚才还跟咱们叫板，这会儿被抽两下立马老实了。”
“依我看，咱以前审讯的方法就是太温柔了，没有威慑力。”
“这样多好，节省时间，效率也高！”
他满面笑容，心情激荡。
局长诶！
受贿罪啊！
绝对能上新闻联播，占三分之一篇幅的！
“咱们心里是爽，但是肖队这几天日子不好过。上头骂了他好几回了，我隔着办公室都听见了！说咱工作不努力，那么多年都没察觉到。”
老张无奈，“说实话也不能怪我们吧，这种事没有人民群众的举报，我们上哪儿知道去？又不能派人成天盯着瞧。”
其他人狠狠点头。
“说白了还是工商局内部乱，从上到下都黑。”
郭进小声嘀咕。
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传出去，肖志伟铁定得削他。
大伙儿窸窸窣窣的吐槽，江阳这儿也进入正题。
“问你话呢，怎么跟孙瑞搭上的？你儿子董建去国外留学的钱怎么来的，就你这点工资远远不够吧？”
他一拳头抡在董大富满是肥肉的腹部，打的对方人都跟着抖了两下。
“咳咳咳，我说我说，江警官手下留情，再打我真受不住了。”
“我，我体虚……”
董大富哭丧着脸，再也硬不起来。
“啧，虚还出去乱搞？”
江阳冷笑，“少整废话！”
“哎哎，我说，我这就说！”
在江阳强大的威慑力和忏悔耳光的作用下，董大富半点不敢藏私，没一会儿就交代的明明白白。
“其实我大学那会儿就爱这一口，但是后来进了工商局，有些事儿不能在明面上搞，我就只能憋着。偶尔看个小电影舒解一下。不过男人哪个不好那个，我能忍，不不代表别人也行。”
“很快我就发现我当时的顶头上司，在外边养了俩女大学生。我看在眼里没戳穿，趁着外派的机会请他去了几次夜总会，都是我买的单。”
“三两回下来，领导对我刮目相看，升职也能想着我。”
董大富娓娓道来，说的是他当年的上级领导，也是现在福省工商局的头头，汪洋。
江阳和肖志伟对视一眼，难怪董大富横呢，原来后边罩着他的是省级的大领导。
工商局的腐败，真是一脉相承。
“……靠着这个，我连跳三级，收入多了，给我献殷勤的牛鬼蛇神也多了。”
“起初我还不敢拿好处，但汪局跟我说拿一点不要紧，相互都有对方的把柄，一荣俱荣一损。都是一条船上的人，船要是翻了，大不了一起沉！”
“我想想就是这个理。”
“按照常规工资算，我升到主任，一年也就十多万。攒十年才能在榕城市郊区买个小房子。我自个儿有单位分配的房，车，可我儿子咋办？没道理我当个官儿，我儿子过的还不如那些暴发户吧？”
“汪局跟我谈话过后，我豁然开朗，再有人送礼的时候我也不慌了。大家各有所求，我又不是干拿钱不办事。”
“想通了这层，我日子愈发好过了。跟汪局出去玩也放得开，他很满意我的做派，只要有升职的机会都会带上我。”
董大富抽噎了两下，偷偷觑了眼江阳的脸色，才又继续道：“不久，我又发现一条能钻空子的机会。”
说到这里，江阳了然，“派遣制转正是吗？呵，你还真会动歪脑子。”
公务员的派遣制解决了用人问题，也能减缓一部分财政压力。
每个省市，都有自主决定的权利。
董大富身上的肥肉颤了一下，没敢搭话。
“接着说。”
直到江阳朝他抬了抬下巴，董大富才再次开口：“巧的是，汪局很快被升到省里，榕城市工商局的一把手就变成了我。”
“在这种天时地利人和的情况下，我就犯了错误。”
“起初我要的价格不高，可是那些个派遣制的员工家里都不简单，有钱的很。他们自己在竞争，钱越出越高，我不见得去拦吧？”
他还挺无辜。
看的江阳手痒，又想揍他了。
“那会儿派遣制知道的人不多，基本都是有点门路的家庭才懂。”
“我靠这个赚了不好，这两年国家抓的紧，我没敢太过分，每次顶多卖一两个位子。”
“孙瑞就是其中之一。”
“他家里一般，但是会来事儿。”
董大富尴尬的笑了笑，“肖队长，江警官，我真没去几回，而且他骗我都成年了我才上的。”
“最主要那地方在章开市，每次过去怪麻烦的。”
“烧的再旺的火，等到了地儿都蔫吧了。”
“我，我就跟孙瑞讲，让他叫那个老板把店面搬榕城市来。有我亲自罩着，不会出事的。再说了，小店里也真有洗头的，从外面看根本瞧不出问题。”
……
董大富的说辞跟张俊的基本对上了。
已经有足够的罪名起诉他受贿罪，行贿罪，强奸罪，侵犯未成年，涉黄罪等。
多项罪名叠加，没个二十年根本出不来。
口供录完，江阳起身开门，肖志伟合上小本儿也要走。
董大富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噌”的一下窜过来，俩手分别扒拉他俩大腿痛哭流涕，“肖队长，江警官！我知道错了！我已经深刻的认识到我的错误，我也愿意成为证人帮警方指证汪洋！能不能帮我替法官求求情！我不想坐牢！我还有儿子要养，再有一年多他就能毕业了！”
他哭的伤心，江阳内心毫无波澜。
这种人就是活该。
“早干嘛去了？”
“进了监狱好好改过自新吧。”
稍稍用力，江阳一脚蹬开董大富，头也不回的走了。
自己造的孽，当然要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