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阳的质问一个接一个，打的杨宇猝不及防。
    他停顿了一下，整理好措辞小心翼翼的道：“其实，我对祝婉婉动手的那天注意到陈雪之后，就一直在找机会。”
    “最开始大家发现祝婉婉不见了去找人，我就说见过她俩在一块儿。然后陈雪立马反驳我，神情坦荡，还说看到我和祝婉婉一起的。”
    “我当然顺利敷衍过去，没引起任何人的怀疑。在之后始终没有祝婉婉的消息，大伙儿急了去报警。”
    “由始至终，我都有注意陈雪的反应，但她没有表露过任何知情的意图。跟我说话时也都很正常，我那会儿就想，要不然陈雪是真没看见我动手，要么是她太会装。”
    杨宇深吸口气，娓娓道来。
    从他嘴里，江阳见识到了一个罪犯的忍耐力有多好。
    高中三年，杨宇各种找机会接近陈雪，甚至于让大家误会了他对陈雪有好感。可怕的是，连陈雪本人都这样觉得，几乎没有一丝怀疑。
    杨宇才十五啊！
    这得是什么样的精神内核，才会有那么清晰的思路和自控能力。
    他的意思，没有把握的事情不干。
    吃不准的事儿就先放一边。
    陈雪成绩好，在学校是老师的重点关注对象，家庭也十分和睦。
    每天上下学都有家里人来接。
    是个不折不扣生活在蜜糖里的小孩儿。
    提到这些时，杨宇眼里流露出的丁点狠意被江阳发现。
    他意外的挑眉，在各项资料和对其朋友，老师，家长的口述中，不难看出这小子的家庭幸福美满，气氛宽松。
    为什么杨宇还提及陈雪会是这种反应？
    曾高杰对这一点同样百思不得其解。
    江阳跟他对视一眼，随后才继续听杨宇的独白。
    “……反正都这么想，我就顺其自然提出在一起的想法，陈雪直接答应了。读书时期，她脾气就不咋好，很多跟我关系不错的同学都不理解，为什么我会看上她。”
    “能有什么原因，无非是我想靠近她，揭穿她的真面目。明里暗里，我时不时的提起祝婉婉的死，想刺激她，观察她的反应。”
    “然而让我失望的是，陈雪跟班里的其他人差不多，无非是难过一阵，惋惜一会儿再安慰我一下就完事儿。”
    江阳手指在桌面轻敲，打断他，“为什么陈雪要安慰你？”
    杨宇似乎有些得意，他咧嘴一笑：“当然是因为我把自己伪装成被这件事刺激到，不敢去海边、怕水的形象啊！”
    “人类对弱者有天然的同理心，尤其是身临其境的真实事件。我各方面能力突出，忽然之间不敢游泳，不敢下水，是个人就会多想。”
    “只要我稍微表露出一丝一毫对水的恐惧，我爸妈和班主任都会紧张。为这，我爸妈还给我请过心理辅导。”
    “啧，那些人能辅导出个屁！连我是真是假都分不清，还当什么心理学博士。就是搞笑的吧！”
    他一脸自豪，直到撞上江阳的冰冷的目光，才有所收敛。
    “总而言之，我就是靠这一手成功蒙混过关，也成为了受到祝婉婉溺亡事件影响最大的人。警方都没怀疑过我的，毕竟我小学的时候也遭遇过一场同学死亡，而且也是在我身边，亲眼看见的。”
    “大家都在同情我的不幸，感慨我的运气差。”
    杨宇说：“其实他们都不知道，我是造成这一切的凶手。江警官，你知道吗？我当时真的爽极了！那些人跟笨蛋一样被我耍的团团转，真好玩。”
    “唯一有点让我顾忌的，是陈雪。我很难相信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哪怕在她身边近距离观察好几年，也不能说服我。”
    “在我的想法中，只有死人才能永远保持沉默。”
    话音落下，他再次停顿，笑着道：“所以几番思考我还是动手了。我选择的时间节点是高考结束，刚进入大学的头几个月。她跟我太熟了，什么事都依赖我信任我，开房总是能在我身边秒睡，完全不把我当外人。”
    “但我不可能在酒店杀她。酒店都要身份证登记，我又不傻，引火烧身的事情不会去。我必须要一个她和其他人可以绝对隔离开的机会，而且我也能想法子脱身的场合。”
    “陈雪住校，跟她的室友、同学联系的太多，对我并不利。周围的人都会知道她的动向，也看的出她的生活状态。”
    “稍微有些不对劲很快就能够察觉。”
    “可是，只要陈雪在外边住，时间长了以后她和室友也好同班同学也罢，联系会逐渐减弱。最直观的就是她的状态并不会实时传递出去。而我，作为跟陈雪同居的男朋友，会成为她跟外界接触的重要纽带。”
    对此，杨宇分析的头头是道。
    江阳都有些佩服他。
    这种逻辑思维的能力在常人中不多，大部分十几二十岁的年轻人体会不到这一点。
    俗话说的“有异性没人性”，正好可以给陈雪一个完美的借口。
    陈雪和杨宇的两个寝室都熟悉，他俩住一起，大家只需要联系其中的一个人就能清楚的知道另一个的动向。
    大大方便了杨宇制造不在场证明。
    这就是杨宇跟陈雪提出要在外边租房子同居的理由？
    江阳问出口，得到对方的肯定。
    “你知道陈雪的家教比较严格，你就这么肯定她会答应你吗？万一陈雪拒绝呢？”
    他又问。
    “嗐，我了解她。”
    杨宇很自信。
    “她表面上很虎，很凶悍，脾气急容易生气，但是特别依靠我。我刻意营造出对她的爱，样样都表现出最完美男友的态度，陈雪根本没可能拒绝！我再适时地说一些示弱的博可怜的话，轻松拿捏。”
    耸耸肩，杨宇肿胀的脸上面前挤出一个笑，“江警官，你还是不懂女人。她们脑子都不好，太容易忽悠了。这种养成游戏，最符合我的胃口。养熟了宰掉，一了百了，我也不用担心被告发。”
    “可是这么多年下来，你都大三了，还是没能杀了陈雪。”
    江阳嗤笑。
    杨宇的脸色也跟着发沉。
    不过对面坐着江阳，他气儿都不敢吭，沉默很久才说：“所以我才会忍不住杀马茹薇解解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