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卫们送来了晚饭,仆从将大托盘从护卫手里接过来,这么大的托盘竟然不是木制的,而是铁盘,仆从心惊的说不出话来,对护卫微微弯腰后便将托盘送了进去。
虽然一早就知道了菜色,但郑老还是很惊喜,一桌子菜,虽然菜色不多,但摆盘却很精致。
尤其是蛋花汤,有绿有黄,勾了芡,香味扑鼻,绝不是他已经喝过的任何一种汤。
“听说是放了鸡精,普通的汤喝起来也有鲜味。”仆从咽了口唾沫,但也知道这桌子的菜估计是剩不下来的。
毕竟郑老身体并不差,能走商的人,体格都比常人好一些。
身体好,胃口自然就好,尤其送来的菜虽然精致,但分量并不多。
换成以前,仆从必然会遗憾。
因为好饭好菜,主人吃不完,总会赏给他们这些仆从。
没人会嫌弃这是剩饭,这些剩饭在酒楼里还能回锅,再卖给穷人呢,楼上招呼权贵,楼下招呼穷人,一道菜挣两道钱。
但今天仆从只盼着自己能早些开饭。
他也想吃热饭,喝热汤。
只是不知道给他们准备的热汤有没有勾芡,有没有放鸡精。
没有也行,叫他能喝到一口蛋花也是享受。
“这批鸡都肥!”养鸡厂厂长喜笑颜开,他和阮响坐在一起,一张圆桌,坐着六个人,桌上摆着全鸡宴,烤鸡烧鸡手撕鸡,连汤都是鸡肉汤。
养鸡厂厂长:“只是受精蛋的孵化率还是不太高,温度总是控制不好。”
阮响点点头,她不怎么有胃口,但还是动了下筷子,随意夹了口菜,等她动了筷子,其他人才敢动。
都是成人,阮响也不怕他们呛出人命,因此没有讲究食不言,只说:“温度计还在造,要慢慢测试,测试之后你们先拿一批去用。”
他们造的自然不是水银温度计,而是酒精温度计,难度不算大,既然玻璃已经有了,温度计也产出也只是时间问题。
厂长有些兴奋,之前陆陆续续自己孵化,小规模养鸡,这是第一次大规模养。
本地的土鸡鸡肉紧实,说难听点就是发柴。
前几次都是筛选肥大的公母鸡做种鸡,折腾了好几次,如今的鸡虽然依旧算不上肥美,但只要不让它们动,不给它们太大的活动空间,出栏后还是比以前好上不好。
而且出栏时间也缩短了些。
养鸡厂里的鸡和鸡蛋,足够供应整个钱阳县了。
“可惜猪不好解决。”阮响叹了口气。
马二认真道:“有鸡肉吃,已经是想不到的好日子了。”
她倒不是为了拍马屁夸张,原本农户人家也会养鸡,但鸡有许多用,如果是富裕时节,孩子们能拔毛去换糖,不能换糖,还能攒鸡蛋去集市换针线。
对一个农户家庭而言,鸡是家中非常珍贵的财产。
除非鸡死了,否则是绝不会吃的。
但死了的鸡滋味能有多好呢?一点油水也没有,不是柴得嚼不动,就是带着股怪味,可这对农户而言,已然是不可多得的美味了,起码是肉啊。
就连鸡蛋,也是小得可怜,和养鸡厂产的鸡蛋相比,真是成丁和婴儿拳头的区别。
毕竟在养鸡厂里,鸡只用埋头苦吃,饲料是尽够的,都是以前轮不到它们的好料,养鸡厂甚至还专门开了两块地出来养蚯蚓。
麦粒也很饱满,以前它们只吃得上麦麸。
虽然还是比不上阮响记忆中废土上养殖的鸡,但比起之前的样子已经好了许多,起码看着是能入口的样子。
杀鸡之后也能看到鸡油。
“咱们的油也好。”厂长乐呵呵地说,“那芝麻出油可真多!”
“在我老家,都是大豆榨油,出油比芝麻少多了!”
阮响:“豆油还是要榨,豆粕拿去喂猪,豆油炒菜也比芝麻油更香。”
现在已经有油了,自然可以奢侈的追求一下更多东西。
周昌:“今年黄豆应该会丰收,这价格……”
为了稳定货币,毕竟还是粮本位,他们现在不许粮食私下买卖,都是由他们统一去收。
阮响:“黄豆的价不能下去,否则来年他们就不会种了。”
黄豆虽然也算主粮,但百姓只要有得选,就不会吃豆饭,米饭吃不上还能吃麦饭,麦饭吃不上做杂粮饭,但单独的黄豆,是没法真正作为主粮的。
不过黄豆确实是个好东西,能做豆腐,能制豆酱,能打成豆浆。
它只是黄豆的时候,老百姓并不爱它,但做成下饭的东西,就成了老百姓最爱的佐餐之物。
“黄豆还是按去年定的价收。”阮响,“有多少收多少,做成酱料卖出去也行,咱们自己榨油卖出去也行,不能让农户们看不到好处。”
周昌:“那榨油厂还得扩大,现在的油厂只能供应咱们县。”
阮响点点头,人虽然还是缺,但应付当下的生产规模还够用。
县城里的人和以前村里的一样,也被阮响一个人当成了三个用,但至今为止都没人抱怨,也没人觉得阮响凶狠。
实在是——
阮响给的够多!
以前他们干再多活,能拿到的钱只有那么点,一年到头吃不上肉,但只要进了厂,虽然干得活也很重,可盐是尽够的!偶尔还有咸鱼吃。
鸡蛋和油都不少,近日甚至还能吃到鸡肉。
月底了还有工资拿。
一旦尝过了吃饱肚子的滋味,人人都铆足了劲干活,他们想用自己的劳动证明,自己配得上这样好的待遇。
然而在阮响看来,工人们的待遇实在很差。
过了扫盲班的,一天工作起码十个小时,没过的,早上还要去上扫盲班的,也要工作六个小时以上。
说是吃饱,但食堂只有杂粮馍馍不限量,其它的菜,甚至野菜,都是限量的。
因为附近的农户不怎么种菜,拿着钱都买不来。
跑远一点买回来吧,因为道路难走,送回来的时候都坏了。
阮响只能让人专门开荒用来种菜。
但就这,工人们也感恩戴德,甚至愿意为阮响死而后已了。
他们并不觉得这是自己劳动换回来的报酬,只认为是阮响的施舍。
毕竟以前,他们无论如何劳动,都得不到这样的报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