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海边生计(四)
作者:竹野   我在废土满级后,穿越荒年当女帝最新章节     
    冬去春来,绿叶重挂枝头,青州码头上人头攒动。
    旧码头被铺设了新的青石板,损坏的地方也被补足,新码头还在紧锣密鼓的修建,力夫们搬运着砖石砂砾,一趟趟运往新码头的方向。
    同旧有的码头相比,新码头被规划的更为庞大,码头更多,也更为宽阔平整。
    船主们在海上遥望,都不由赞叹这人造的伟迹。
    “听说新码头要两年才能建好。”船工给船主送去茶盏。
    船主轻抿了一口茶,嫌弃道:“哪儿取的茶?全是碎沫子。”
    船工:“好茶不都卖了吗?”
    船主:“……也是……”
    茶是好卖的,有时候比丝绸瓷器还要好卖,尤其丝绸瓷器一年四季都能出产,茶可不能,许多产茶的地方,百姓就靠着种茶挣点钱,种的粮食还不够自家吃。
    “我看明年说不准就能用了。”船工,“这么大的码头,建的比咱想得快。”
    船主:“人手多嘛,要我说,这个码头解决了多少麻烦?男女老少都能做,就是没手艺,还能搬砖搬土,进账是少些,但总是个稳定的生计。”
    他这种做船主的人,最清楚一件事,想船上不出事,最重要的就是叫船工们有活干,没活干的时候人心就散,就慌,一点风吹草动就得出事。
    两人正说着,前方摇来一艘小船,初始他们还以为是海女,但等小船靠近,就连船主都站起来整理衣冠。
    小船上的人拿着铜制的喇叭喊:“空船还是有货?”
    船主忙探出脑袋喊:“有货!”
    船工们忙放下爬梯,叫小船上的爬上去。
    卸货之前就要清点货物,核算税收,这是新近的规矩,否则卸货的时候动点手脚,能逃的税可不少。
    “都是些粗布。”船主走到检员身旁,他一脸谄媚,“您也知道,倭国那边连粮食都不多,别的更是没什么能带回来卖的,也就些玩意。”
    检员一共三人,其中一人与船主说话,另外两人去核算货物。
    “这倒也是好事。”检员低着头写单子,“总比空船回来的强。”
    船主乐道:“谁说不是?粗布是卖不上价,不过薄利多收嘛。”
    核算的时间不长,因为货物单一,查验起来也容易,检员问:“你是要运走还是就在青州转手?”
    船主:“得运走,这边也没人收。”
    聚集在青州等着收货或出货的几乎都是“奢侈品”商人,他们只看中贵价物,如粗布这样的东西,一概不收,看也不看,只能运送到内陆去卖。
    检员又跟同僚核对后,才将单子递给船主,叫对方签字:“倘若无误就签了吧,卸货之前去缴税点按单子缴税。”
    船主认字的速度极慢,有时还要停下来拼读,磕磕绊绊地念完后才郑重地签上自己的大名,照样是两张单子,一张他自己保存,另一张检员拿回去归档。
    “规矩都懂吧?”检员临走前问,“卸货的时候只给看单子就成,你们自己人够不够用?”
    船主忙说:“懂、都懂。”
    检员摆摆手,带着人下船,去往后方的楼船继续清点货物。
    等到日近正午,才总算能歇一歇。
    “这一开春,来往的商船又多了。”检员们坐在小船上,趁难得的空隙随便吃点东西,她们手里拿着饭团,三两口能吞下肚,咀嚼的时间都有限。
    “恐怕要不了多久又要补充人手了。”
    “这饭团我都吃多久了,还是吃不惯。”
    “也就顶一顶,真要填饱肚子,还得是热饭。”
    “我现在就想喝口热汤,汤里放点虾皮就成。”
    “附近村子里的那些佃户,如今出来讨生活的也多了。”检员灌了口水,“可惜咱们人手不够,否则哪用他们过来,我们就先过去了。”
    “这才多久,得把本地人练出来才行。”
    “起码要到明年。”
    “又要春耕了……”
    检员们收拾好东西,又摇着小船前行。
    城门处挤挤攘攘,附近的农人们背着背篓进城,算青州辖下的村镇百姓不必登记,只检查身份凭证便能进出,没有身份凭证的,只能排队等着拿临时通行证。
    在他们身后,一辆辆牛车排成长队,只等着进城卸货。
    “是粮种吗?”农人们小声嘀咕,而后声音渐渐大起来,“去年叫俺们种了南边的粮种,收成还不如咱自己的。”
    “小点声,就算是粮种,那也不会给咱,都是叫他们自己人种。”
    换粮种是件大事,历朝历代皇家都重农事,也培育有新种,或是人为培育,或是哪一地的百姓种出了突发异变的粮食后进贡上去,再着专人培养。
    但推行却一直是个大问题,粮种不一定适应所有土地,并且农人也不知道它生不生虫,生虫得多少,喜水还是喜旱,倘若朝廷强行推广,老农们也有的是办法阳奉阴违。
    朝廷有试错空间,一两个县城粮食绝收可以承担。
    但农户们没有,一旦绝收就要饿死街头。
    “想啥呢,这些种子都不是给俺们的,俺们要种,还得自己拿钱去买。”前头排队的癞头撇嘴说,“就在俺们村旁边,他们开了好大一块地,还花钱请人种,这种子啊,都得种进那地里去。”
    “如今正修水渠水车呢。”癞头,“也叫俺们村沾了光,引了条水渠进村。”
    癞头身形佝偻瘦小,不知是什么缘故没了头发,满脑袋的痂,他背着几乎要比他整个人都高的背篓,探着头去看什么时候轮到自己。
    农人们瞧他奇怪——这样的人生得丑陋,寻常是绝不敢出门的,乡下人怕进城,多数一辈子去的最远的地方也就是镇子上。
    哪怕如今到青州来,那也得同乡凑在一起,有个十几二十人,才敢进城。
    寻常人都如此,更何况这个癞头了。
    “兄弟如今归大王管?”有胆大的去搭话,“俺们如今还不归大王管呢,听说青州这边活多,来找个活干。”
    癞头并不回头:“你们不种地?”
    如今正是农户们要忙的时候。
    “家里那点地,哪里养得活这几张嘴?”
    “都是卖力气,有口饭吃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