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中旬,叶云带着邓艾、李广、徐达与三千御前禁军自庆吉城出发,于三月底抵达尹河边。
尹河水面宽阔,水势缓慢,非常容易引水灌溉,加上东面有群山遮蔽风雪,使得此地真真切切地变为了农耕区,粮食产量很高。
只是因为战争缘故,两岸的粮食生产都有一些阻碍。
“好地方。”
谢过前来接驾的韩信、白起之后,叶云骑马立在河边,看着周边美景,不由得发出一声感慨:“战时只知道这里是个重要的地理位置,现在再来,却突然发现之前从未注意到的风景。”
徐达闻言打马上前接话:
“景随人心变,彼时龙国危亡,殿下夙兴夜叹,呕心沥血,心思全花在龙国前途上了,这些事情当然看不上,而今殿下提三尺之间以平乱世,以仁王之名,铸横扫六合之势,再看这片风水,便是另一番模样。”
“嗯。”叶云微微颔首,却又转头相问:“徐卿一番话,说得极有道理,不过却不必如此夸赞孤,所谓行百里者半九十,事情能否成功,往往最后那一下子是最难的。”
“是。”徐达恭敬拱手作答,引得叶云一阵大笑。
“卿又何必做出这番姿态?孤称仁王,当有昭烈之德,光武之义。又不是卿家太祖朱元璋。昭烈帝舍天下而攻东吴,为报云长之仇,光武帝封云台二十八将,各个荣华富贵。便是被人看不起,笑作没有骨头的宋朝,开国的那位不也是杯酒释兵权,没有擅自造杀孽么?”
“是。”徐达面无表情,拱手称是。
叶云摇了摇头,没有继续说话,朱元璋给徐达留下的心理阴影挥之不去,导致徐达一直是这样的态度。
既然是两家首脑会面,场面自然弱不了,韩、白、关三大兵团时刻准备紧盯着那杆龙旗,正当那面龙旗将要登船驶往尹河中心时,叶云忽然停下脚步,居然改变了原有的计划,要让索菲娅渡河来这里见他。
没错,就是在三大兵团的环绕下见他。
关二爷当然不会质疑,这人傲气得很,就觉得应该是这样,只有随驾的房玄龄表示反对,这实在是太托大了。
不过只有房玄龄的话,叶云明显不会从了他。
但凡是内阁四相之一在这里,都能拉的住叶云。
诸葛亮会劝说,长孙无忌直接反对,于谦更加极端一点,帽子一脱,抱在怀里问叶云你要干啥?就非得在乎这点面子吗?要我还是要面子?信不信我跳河给你看?
至于萧何,他总有办法,或软或硬。
文臣反对,随行的将领却不会,李广也是有傲气的,徐达又是个明哲保身的,至于邓艾,那是叶云死忠。
于是乎,这条过分的要求就莫名其妙地通过了,送信军士得到旨意立刻动身,说是要去请索菲娅。
令人更加没有想到的是,索菲娅居然真的来了,还是只身一人坐着小船而来。
哪怕是关二爷也没有想到这一个女...应该是女孩吧?居然会只身前来,况且这个年龄也显得有些老,还以为是使者,站在船上直接喝问:
“敢问索菲娅何在?仁王殿下有请!”
索菲娅坐在船上仰天大笑,一笑之下法令纹更加明显,却说的一口流利汉语:“莫非将军就是海神关羽吗?果然长得跟波塞冬一般威严,我便是欧罗巴的考生索菲娅,请将军带路吧。”
关二爷一时惊愕,突然发现自己的失礼之处,又觉得欺负了人家女孩子,罪孽丛生连忙道歉。
二爷吃软不吃硬。
然后请索菲娅上船上座,自己亲自站在船头,给这位算得上是异国君主开路。
上岸之后,又亲自引着索菲娅去见叶云。
索菲娅行了几十步,终于见到一位衣着华丽的少年立在河边的一个小山坡上。
同时,有位衣着紫袍的大员起身相迎。
索菲娅没有理他,而是直接越过一脸尴尬的房玄龄,走到叶云身后用汉语从容笑对:
“你便是仁王?不知仁王殿下在这里看些什么?难道是风景实在迷人,让殿下难以自拔了?竟然不去迎接我?这就是你们礼仪之邦的待客之道吗?”
“孤就是仁王。”叶云听得身影回过头来,微微打量一下来人,顿时觉得非常奇怪。
索菲娅的资料叶云见过,按道理来说,索菲娅这个时候不过也是二十六岁,可来人年龄明显太大。
细细看去,竟然还能看见几根白色发丝。
“孤在这里看的不是风景,而是农业区,这地方很适合农耕,若是能顺着尹河开垦耕地,可养十万人。”
“不愧是仁王,所思所想俱是民生。”索菲娅轻轻点头,然后又继续道:
“不过你也不用做这些称谓了,你我之间用不到这些,不如直接干脆一点,这是其一,其二就是我已经屏蔽了外面的讯息,此间可以说是只有你我二人。”
叶云闻声向周围看去,果然如索菲娅所说,关羽、徐达、李广、邓艾四人立在原地不动,仿佛被使了什么神话故事里的定身术。
“这又是游戏里的道具?”
“不错。”索菲娅连连点头,开口以一种严厉的口吻批评起叶云来:
“你虽有仁王之名,却没有沾染半点王者之气,连迎接他国首脑都不会吗?”
叶云闻言一愣,反唇相讥道:
“你就有王者之气了?看看卢安常峰被你搞成了什么样子,你也脸跟我提什么王者气?”
“我又不是仁王。”索薇娅连连摇头,绕着叶云走来走去,练练打量,这种感觉就跟萧何看他的眼神一模一样。
还记得那时,是萧何知道木明河的心意后,细细打量叶云,好像给自家孙女挑夫婿一般。
“看什么?”叶云被盯得很不舒服,语气不善开口相对。
“起初你称作仁王,我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不以为意,后来听说你不光称作仁王,还施行仁政。”
索菲娅沉吟一会,开口相问:
“这些仁政是你真心看着万民辛苦要实施,还是把这群民众当作工具,好让他们把心交给你,然后助你获得胜利,最后再把他们扔到一边不问?”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你管得着吗。”叶云冷言相回:“你问这些干什么?自己说要坦诚一点,结果自己在这里遮遮掩掩,还好意思站在道德高地指责我没有王者气,真是不要脸!”
索菲娅仿佛在回忆什么缓缓道:
“你应该听说过当地的传说,一千年前有个仁王带着...”
“直接说重点,别废话。”叶云打断索菲娅的回忆。
“我便是一千年前的仁王。”索菲娅也不生气,停了一下直接开口。
索菲娅说完紧紧盯着叶云,而后者面无表情,只是点点头道了一句:
“哦。”
“你不信?”
“鬼才信。”
“你有没有去拔过那把仁王剑?”
“什么?”叶云闻言一愣:“难道真有那把剑?”
“你去了就会发现,你根本拔不出来,那把剑是生物信息解锁的,除了我没人拔得出来。”索菲娅继续解释道: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只是想要告诉你,我就是一千年前终结乱世的那个仁王,只不过现在我又回来了。”
叶云皱着眉头,细细思索着这些话里蕴含的信息量。
游戏世界和现实世界里的时间流速不同是肯定的,结合刚才索菲娅的表现来看,她确实有可能是仁王。
“那为什么你不去抢这个仁王的名号?”
“心凉了,血冷了。”索菲娅没有继续深入,转而说起其他事来:
“你难道不好奇为什么仁王这两个字为何有如此大的号召力吗?”
“为什么?”
“不止有我一位仁王,仁王实际上是一个组织,一个名号,我们许多人都在为了游戏世界里的人争取解放而奋斗。”索菲娅脸上又出现那副回忆的表情,不过这次叶云没有继续打断,而是安静下来继续听着。
“有句话叫做,本可以忍受黑暗,倘若不曾见过光明。事实上就是这个道理,我们这群人把游戏世界里的人当人看,这群人也当过人,自然不会回去当狗,仔细回想一下你上一次所经历的那个世界,与这个世界相比,是不是大有不同?”
叶云轻轻点头,索菲娅说的确实没错,之前那个世界,无论怎么横征暴敛,无论怎么穷兵黩武,当地百姓只是默默忍受,不发一语。
而这个世界就不一样。
你看看内伊,因为肆意打骂这些土着,被人从背后捅了一刀。
再看看蒙古,蒙古屠城这么多,引得群众起兵反抗,甚至去了沙河凝聚百万之众。
“因为我们来过,所以这个世界变得不同,尽管我们走后,千余年时光,战端又开,这群被压迫的土着仍然被困在这个大型角斗场里,被全球高考的锁链束缚着,而我们的斗争痕迹也就只剩下那一把破剑,立在不知名的山里。”
随后索菲娅的声音忽然高亢起来:
“但只要仁王之名尚在,那种理想时刻盘踞在人的心里,化为一腔热血催的镣铐泛锈的悲惨民众,以意气去逞一逞孤勇,哪怕黑暗再次降临,只要高举仁王旗号,揭竿振臂一呼,自有千万人汇聚在仁王大旗之下,随着仁王一往无前。”
这番话震撼到了叶云,叶云望着这位曾经的仁王,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开口询问:“那你为何说你热血已凉?”
“.....”索菲娅面色瞬间变得灰暗,沉默了好长时间才缓缓开口:
“外面时间流速和这里的不一样,这里的快一些,所以像你我这些考生都是短命之人,这里过去一年两年,外面短的话,甚至才过去一两天。”
“怪不得你才二十多岁,便已经生出白发来了。”叶云闻言,也知道索菲娅明显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只能往其他地方扯,不过叶云当然不会惯着她,而是选择装糊涂继续问道:
“难道就因为活不长久就不做了吗?”
“........”索菲娅再次沉默,深吸一口气良久道:
“你以后就明白了....”
叶云听后暗暗点头,也知道问不出来什么事情,只能以开玩笑的语气缓和气氛:
“啊?这种老套的情节就不要了吧?那些电视剧小说里都是这样,说到最后一句话就不说了,引出来许许多多的事情。”
“不...不是...”索菲娅再次大笑起来,法令纹再次显露:
“这种事情说得太早怕你承受不住,还是不要说了,反正就是这样,我倒是很期待你知道这种事情之后的态度是怎么样的,会不会和我们一样。”
“你不如现在告诉我,然后近距离看看我是什么态度,不然说不定哪天你死了都不能完成这个愿望。”叶云指了指索菲娅的白发继续跟着大笑。
二人笑了一阵,索菲娅率先停下,叶云也跟着停下,只听见索菲娅轻轻说到:
“我为你挡蒙古一阵,西南膏腴之地就当做是我这个前辈,给你这个不知好歹的赴死之人的谢礼。”
说罢,索菲娅直接化作一道流光消失不见,只留下叶云呆呆的站在原地。
在诸位将领的催促下,叶云终于回过神来,开口笑骂道:
“这不是个历史擂台,军事指挥游戏吗?怎么这个索菲娅的画风这么像是个修仙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