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在思考,为什么你的国家里面,容不下魔法,比如说我,如果让我来统治这个国家的话,我应该不会把魔法能力像你这样限制的那么严。”
卡托·尼莫尔斯收拾着自己的行囊,一边听着楚弦的问话。
当然,楚弦一定是隐瞒了自己同时还是大洋彼岸的新德赛共和国的大总统,实权的统治者的事实。
他在德赛共和国的政策,并不完全是限制魔法了,而是魔法要为工业服务,甚至为工业让道,如果魔法和工业可以二选一的话,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工业。
“我也在想,为什么我的国家容不下这个东西。”卡托·尼莫尔斯轻声回答道。
“首先,我不提由于崔妮蒂帝国这一群玩魔法的巫师,长久以来,对于萨克森,甚至整个法兰利亚大陆的土地上,对于没有魔法能力的人的压迫和剥削,千百年来给萨克森人带来的长久的痛苦与伤害。”
“正因如此,萨克森人恨死了崔妮蒂人,或者说崔妮蒂的魔法师,这是众所周知的。”
“这可能就是这个世界的规律问题吧,我并不觉得魔法和工业一定是一对敌我冲突体,如果它不以这样的规律出现在世界上的话。”
“众所周知,除了与生俱来的魔法天赋者,魔法的道具,几乎全部依赖魔法石和阵法镌刻来运行。”
“如果阵法镌刻可以批量镌刻,大规模生产就好了,但是它不行。”
“它必须依靠着某些人,用传统封建小作坊的模式,一点一点的,如同雕花一样雕上去。”
“一把魔铳,前者可能需要一个魔法工匠先将一块钢转变为魔纹钢,再进行塑形,然后一点一点的将发电魔法阵给刻印到枪管内部,这可能需要数天甚至数周的时间才能够完成。”
“而如果是火药枪,这真的很简单,我只需要给枪管钻个孔,就完全可以完成了,一天可以搞好几把,可以大规模铺开生产,任何头脑健全、手脚健全的人都可以进行生产,而不是依靠掌握特定技艺的工匠。”
“就像是家族秘传那样的?”楚弦不解道。
“不至于那么夸张,但是镌刻魔法阵的确很困难,举个例子:你和我现在就可以投入到枪械制造的行列中,可能一年两年,我们就是一个熟练的工人,但是你我穷尽一生,可能到最后都不过是一个蹩脚的魔法工匠。”
“更重要的是,核心的一点是,这种技艺不可通过工业生产大规模铺开,一座现代工厂就是比铺满大地的封建小作坊优越,这是历史的永恒规律。”卡托·尼莫尔斯解释道。
“而更重要的是,我们要看生产方式对于社会的影响,你我都知道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的道理。”
“工业化社会,先进生产工具和生产方式的铺开让人人都可以掌握工具的应用,这为妇女平等、社会平等带来了条件,无非是所有制的问题,产生了一大批名为资产阶级的特权阶级或者统治阶级,但是随着与其对应的无产阶级愈发成熟,社会的生产力逐渐上升,私有制社会必然转变为公有制,一切特殊的阶层、特权的阶级必然消失,阶级社会的统治必然会消失。”
“因为工业就是这样的,它能够生产出足够丰裕的物资,又同时可以平等的对待每一个男男女女,只要你身体健康手脚正常,你就可以参与到社会生活消费品的生产之中。”
“简而言之,你只要自身勤劳努力,那么你就可以为自己争得平等,未来的社会也必然因此更加平等。”
“而这些魔法道具则不一样,它们并不是不合格的生活消费品,但是它们在生产中的属性,必然会创造一大批特殊的社会阶级,因为社会的生活消费品就必须要依赖这一些特殊的人群进行生产,它对人并不是平等的,所以它也和工业社会不容,和未来没有特权阶级的公有制社会并不相容。”
“说到魔法师,火药将骑士阶层炸的粉碎,火药也可以将魔法师阶层炸的粉碎,但是魔法师本身又是一个不俗的战力,甚至可以自己掌握生产,在大炮诞生之前,能够威胁到魔法师的只有另外一个魔法师,或者魔物,那么他们必然不会让一群屁民就能操作的,生产很简单的东西,来威胁他们的统治。”
“我想,崔妮蒂帝国这么恨我们萨克森联邦,也是这个原因。”
“我们的存在,就是对他们秩序的挑衅,因为我们第一个证明了,凡人,光是依靠大自然的力量,依靠物理化学的力量,就可以挑战高高在上的魔法师乃至神明。”
“楚弦——”卡托·尼莫尔斯忽然注视着楚弦。
楚弦也回应着卡托·尼莫尔斯的注视。
楚弦从尼莫尔斯的眼中看到了对未来的渴望和追求、看到了对未来无尽的信心和热情。
仿佛,这不是一个垂垂老矣的老人。
“我不觉得魔法的存在是什么唯心主义的东西,它是客观的东西,现在我们排斥它,也许在未来,它可以以另外一种名字、称呼回归到我们的社会里,因为这就是宇宙规律客观的一部分。”
“但是现在,为了一个更加理想的社会,我不能允许任何特殊阶层的存在。”
“我的理想内没有一丝的污浊,我坚信吾心吾行澄如明镜,所作所为皆是正义。”
“这是为了大多数人所做的牺牲。”
“1936年我死在西班牙的时候,我没有辜负我的信仰,我觉得我问心无愧。”
“现在我在这个世界的生命也到了尽头,我自认为我做了我该做的,我无愧于我的理想,我也问心无愧。”
楚弦点了点头,什么都没有说。
“你很聪明,你比我更聪明,你是未来的人,在地球,未来的社会靠的是你这样的人,现在,整个法兰利亚大陆的未来也靠你这样的年轻人了,你的担子很重。”
“对了,你还没有告诉我,在你们那个时候,社会怎么样了?我为之抛头颅洒热血的理想实现了没有?”
此时,卡托·尼莫尔斯的眼睛,清澈的像一个孩子。
楚弦沉默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遭受了挫折,但是希望尚存。”
“这不奇怪。”卡托·尼莫尔斯说道,他丝毫不觉得失望或者如何。
“对了,关于你和我介绍的那个核弹的事情,你问我有何看法,我的看法是:对于军事目标可以使用,但是对于平民还是不要使用,如果萨克森联邦发生了内战,更不可能对兄弟使用,这就是我的看法。”
卡托·尼莫尔斯似乎终于整理完了东西,他拍拍衣服,对楚弦说道。
“接下来我要去机场了,团结协定的大会要开始了,法兰利亚大陆甚至是萨克森联邦接下来的命运,就决定在这几天里了。”
“再见,楚弦。”
卡托·尼莫尔斯推门而出,楚弦看了看表,现在是世界历1602年8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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团结协定大会如期召开,各国的代表进行了长达数日的争论,卡托·尼莫尔斯出人意料的,竟然支持了团结协定的继续存在。
唯一令人寻味的是崔妮蒂帝国的态度,它居然选择了弃权。
如果崔妮蒂帝国选择了否决,那么团结协定就会作废,而弃权,在这个情况下,基本上就是同意。
卡托·尼莫尔斯感到不解。
但是让他不解的事情还有很多呢。
也许这个决定在未来会继续影响着法兰利亚大陆,卡托·尼莫尔斯相信,就算是他不在了,楚弦也有足够的能力去将事情带向正轨。
“只要不断前进,就可以了,人类的道路只要不断前进,就会不断向前。”
怀着这个想法,卡托·尼莫尔斯推开了团结协定议事会的大门,来到了阳光明媚的大街上。
许多记者一拥而上,想要采访这位年迈的执政官。
在照相机的闪光之中,卡托·尼莫尔斯似乎看到了一丝灼热的光。
“萨克森邦联独立万岁。”
随后,卡托·尼莫尔斯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感觉自己的胸前热热的,又有点痛痛的,他捂着胸口,坐到了台阶上,现在都是9月份,夏日的余热还没有散去,怎么他感觉越来越冷了,似乎温度都从胸口跑出去了。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心,满满的都是血液。
哦,原来是这样。
虽然有点不舍,但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吧。
卡托·尼莫尔斯想到了萨克森工业化发展时流下的鲜血,许多种族、诸如半人马、兽人几乎都被灭绝了,不知道它们还活了多少。
现在,自己也要成为历史的一部分了。
卡托·尼莫尔斯有点困,在他闭上眼,好好休息之前,他最后想到的是:
“只要我们不断前进,我们的道路就会不断延伸.......”
“接下来就交给你了,楚弦同志......”
史书记载:世界历1602年9月4日,原萨克森执政官卡托·尼莫尔斯在参加完团结协定会议之后,被萨克森分离主义分子所刺杀......
【第五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