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判在举手示意,霍华德已经不能继续比赛!
比赛结束了!
……安永泰举起双拳,在头顶用力的挥了两下,他终于可以抛掉所有的担心,开怀大笑了。
人生得意莫过于此,三十年的不甘和挣扎,坚持和煎熬,终于赢得今天的意外之喜。
不敢想不敢想不敢想……
想多了,就觉得在做梦。
好吧……不是梦。
眼前这个冲上观众席,紧紧拥抱着自己的瘦高健壮的小伙子,就是用四年光阴把梦变成现实的见证者。
……小伙子,我姓安,你叫我安教练吧,以后,你就跟我练拳击,上午下午各两个小时。
……我哪有时间,我忙着呢!
不知不觉间,四年过去了……
师徒俩终于没有忍住眼泪。
陈伯佟晓明也在流泪,看台上的中国拉拉队观众们在流泪,只有佟闽疆拉住父亲的衣角,怯生生的抬头看向泪流满面的外祖父和父亲,
三叔明明赢了……
……霍华德第三次倒下!
裁判在挥手,示意比赛结束!
尔家大院里轰的一声,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开始大喊。
赢了!
闭目聆听的外祖母吓了一跳,赶忙抓住佟梅英的手惶惑的问,梅英,这是怎么了?
佟梅英喜极而泣……妈……尔登……打赢了!
哦哦哦,打赢了就好。
外祖母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听了听又问,你哭啥呢,尔登打赢了你应该笑啊。
佟梅英流着泪回道,妈,我在笑呢,大家都在笑。
领导们笑容满面的在和尔建国握手,又和祖父母外祖母握手,董文娟被佟梅英拉到自己身前,介绍说,各位领导,这是董文娟老师,是尔东师父的爱人……没有他们两口子,就没有尔东的今天。
领导们又热情的和她握手,连声道谢。董文娟脸涨的通红,不知该说些什么,
十几秒钟后,尔铁锁在院门前点燃了鞭炮引线,突然的炸响吓了众人一跳。
尔建疆拿着烟的手在微微抖动,佟国强笑道,你紧张什么?又不是你在上面打。
滚蛋吧你,第三回合你都没敢看,躲在客厅你当我不知道?
两人相视一笑。
……霍华德第三次倒下!
裁判在挥手,示意比赛结束!
赢啦!!
电视机前,王建军赵俊杰阿扎特张建伟艾力阿布周景文小师弟们和周航以及西京大学的老师同学们一跃而起疯狂的呐喊。
阿布双手捂脸,哭了,阿卡,你太牛逼了!
艾力紧紧的搂着古丽,哭了,古丽在轻拍着丈夫结实的后背,眼里也满是泪花,这个坚硬的男人,自己只见他哭过两回……都怪大师兄……
队友们师弟们在振臂高呼,大师兄牛逼!队长牛逼!中国队加油!!
这一晚,整个中国在为尔东加油庆祝,为中国队在本届奥运会难得的胜利庆祝。
是的,二十世纪八十年代艰难爬坡的中国,需要奥运英雄,需要胜利。
江立勋长舒一口气,取出一支烟,姜秀文瞪了他一眼,但还是划了火柴给丈夫点上了。
江平,去拿酒,拿东东上次带过来的茅台,我要喝一杯!
江平却没有反应,傻呵呵的乐着,抹着眼泪。
电视转播画面已经切到了晚间新闻,但是她还是坐在沙发上没动窝,直直的看着屏幕。
行了,还是我来吧。姜秀文嗔道,你们爷俩也是疯子,东东在拳台上打,你们在家里疯。
说罢忍不住噗嗤一笑,起身去了厨房。
江立勋笑了,也不知是谁,刚才跳起来时把茶几上的盘子都打碎了。姜老师,几十年了,没看出来啊。
爸,东东能拿金牌吧?
问题不大,最难的关口都过了,南高丽那个,还是他手下败将的手下败将。
江平笑的鼻涕泡都冒了出来,她毫不在意,爸,你说话就说话,能不能不要说绕口令。
江立勋也笑,放松的靠在沙发上,这臭小子,害得老子担心了半晚上,看回来怎么收拾他,哎呀我的个老心脏啊,战场上都没这么紧张过。
父女俩说话间,姜秀文端着酒菜过来了,少喝点啊,明天还上班呢。
两杯,就两杯,剩下的等东东拿金牌了再喝。
爸,我也想喝。
滚一边儿去,江立勋夫妇齐声斥道。
三个人相视大笑。
……宁远的初秋,夜凉如水。
小妹在院子里坐了一会儿了,你去给她送个外衣,别感冒了。
你去吧,我不知道该说啥。
你个笨货,大嫂气道,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大哥愣了下,这哪儿跟哪儿啊。
静静,把衣服披上,别感冒了啊。
张静回头看着大嫂,满脸笑意,没事嫂子,我身上热着呢,没觉得冷。
大嫂欲言又止,轻轻把衣服披在了小姑子的身上,转身时终于忍不住叹道,你呀,别想那么多,男人可没几个好东西。
张静笑起来,我哥呢?
大嫂愣了愣,也不是啥好东西,说罢笑着回屋了。
嫂子,我可真羡慕你啊,你有我哥有小蕤,张静喃喃道,眼神从迷离慢慢变得坚定……
何团长紧紧的握住郑世恩的手,用力摇了一下,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这几天连着都七八块银牌铜牌了,金牌数还是三块没变化,现在总算有了希望,领队们都是松了一口气。
不管国内观众如何看,领导们还是通情达理的,并没有批评代表团的意思,主管的副总理已经指示,认清差距,振奋精神,继续努力,四年后再战!
但是何团长心里明白,这大概是自己带队参加的最后一届奥运会了,这奥运失利的责任,总要有人承担。
领队会开的很沉闷,主要是确定最后几天的优势项目的准备情况。
跳水队和乒乓球队压力很大,跳水队强敌众多,乒乓球虽是国球,也并无百分百把握包揽四枚金牌,奥运会和世锦赛世界杯在性质上关注度上还是有着很大的差别。
唯金牌论并不是中国人的创造发明,只要是奥运会,人们记住的就只有金牌选手的名字,快一百年了,都是这样。
郑世恩在这样的气氛下,自然不能多说什么,实际上他和教练组还不敢确定,尔东这块金牌是不是就是外人认为的囊中之物。
谁知道南高丽人会不会像坑哥伦比亚人一样坑中国队,回去要再次招呼下陈海生,千万别在吃的喝的还有出行方面出问题。
放松下来的尔东睡的很香,这些年他养成了一个很好的习惯,比赛打完了就打完了,无论结果好坏,只要总结会开完,就不会再去想,该干嘛干嘛。
李世勇在旁边翻来覆去睡不着,此刻他心潮起伏,很想把大师兄揪起来再聊一会儿,明年的亚锦赛世锦赛,后年的亚运会,大师兄究竟有啥想法,对自己的打法有没有什么建议,他都很想知道。
李世勇对国家队教练组或多或少还是有些疏离,他更信任师父和大师兄,他始终认为,安永泰才是国家队主教练的合适人选。
可大师兄嘴很紧,从来不聊这些。
算了,他也累了,后天还有关键一战呢,赢了,不仅金牌到手,师父当国家队教练的事情也会有眉目吧。
………
尔东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梦里,那个水底的中年男人又出现了。
只不过这次的场景不同,是在一间白色的很大的房间里。
男人身着白色衬衣和黑色西裤黑皮鞋,坐在一把橘红色的皮质椅子上,除此之外,房间里没有任何陈设,有阳光透过轻薄的纱窗照射进来,好像有风,纱窗在轻轻摆动。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我看不清你的脸?
中年男人应该在微笑,至少尔东是这么感觉的,他依然没有说话。
尔东想走近男人,但是奇怪的是,无论他怎么走,哪怕是变换方向,他和中年男人之间的距离都没有改变,他也走不出房间,也看不到房间外头的景致。
中年男人缓缓地向他招手,尔东感到一阵心悸,你想说什么?
……你到底想说什么??
……尔东猛然坐了起来,已是大汗淋漓。
环顾四周,自己仍然身在汉城,躺在奥运村公寓的简易木床上,李世勇打着小鼾睡的正香。
窗外天色渐亮,尔东轻手轻脚爬起来,到卫生间擦洗了一下,然后换好衣服出门跑步。
已经是第三次在梦里看见这个面目模糊的男人了,真是奇怪啊,做这种梦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好像弗洛伊德的书里也没有答案,要不,回国后找个庙问问?
清晨的微光里,尔东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
…………
崔俊元的情况很糟糕,非常糟糕。
南高丽奥运代表团召集医学专家检查了崔俊元的身体情况,最后的结论是,除非代表团愿意承担崔选手死在拳台上的风险,否则,必须立刻放弃比赛,马上开始进行下一步的治疗。
专家们认为,崔选手的头部短时间内遭受到了太多重击,虽不至于有生命危险,但是绝对不能再上场比赛,半年以内,他甚至不能进行中高强度的训练。
朴载实听罢汇报,不满的把手中的钢笔扔在了桌上,怒气冲冲的问道,还有一天,不,还有两天时间,诸位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