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春她们三个呢?”
张艺和曹慧玲已经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却不见另外三人。。
人山人海,根本看不见。
“挤散了,找不到。”曹慧玲踮着脚四处张望一圈。
谢昭昭告诉她俩,她刚才看到燕园的教授回来,“咱们教授应该也回来了。”
“是吗?咱们去看看吧。”
曹慧玲看着两人。
张艺自然是想去的,她眨眨眼,“走啊。”
三个人逆着人群往外挤,白春她们找不到就找不到吧,反正自己会回学校。
张艺高兴的带着谢昭昭和曹慧玲来到赖教授家。
赖教授正在家中看书,忽然听见敲门声。
老伴领着他的三个学生进来。
赖教授有些意外:“你们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他是从学校门口直接回家。
“教授,刚才我们正在燕园,碰见回去的教授,他告诉我的。”谢昭昭有些心虚地解释。
去燕园这事吧,她怕赖教授觉得不好。
“你们是去看大字报。”赖教授并没有责怪她们的意思
他在四楼村时,对这张大字报耳闻已久,“我知道那张大字报在燕园很出名,不只在燕园,在全国都出名。”
“是余小青非要逼着我们去看,不看不行。”
赖教授没有怪他们,“看看也好。不要不合群。”
“教授你呢?你以后怎么办?”曹慧玲有些担忧。
赖教授听出学生的担忧,他能怎么样?
回来前他下意识的期望,会有系里的教员和学生来欢迎他们,热烈的握手,深情地寒暄,他们毕竟是系里的领导,官还没被罢。
然而,一下车,一同回来的那位总支书记,就被小将“接”走了,接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
现在赖教授已经意识到,他自己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但是还没有来“接”他,他还能住在家里,还能自由行动。
“学校有人贴我大字报,你们不用管,应有之义,好不见怪。”
他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一些。
赖教授觉得他现在已经有心里准备面对接下来的一切。
“你们回去好好学习,没有你们的事情。也不要掺和那些事。”
离开谢教授家,谢昭昭心情有些沉重。
“咱们赶紧回学校吧。”张艺破了沉默,“教授说得对,我们得好好学习,不管外面的事情。”
“嗯,张艺说得对。”谢昭昭点头。
现在只能见招拆招,再说学习这事儿,过段时间还能不能学还不一定呢。
曹慧玲也同意两人的看法。
三个人顺着人流往学校的方向走去。
虽然一路上还能看到一些大字报和标语,但她们都选择视而不见,只专注于脚下的路。
回到学校后,谢昭昭发现学校里大字报也越贴越多。
外文楼贴着一大批总支书记的大字报。
谢昭昭看来简直是极尽污蔑、造谣、无中生有、人身攻击之事。
但幸好暂时还没有针对赖教授的。
她们松了一口气,赶紧回到宿舍。
白春她们三个已经回来了,正在宿舍里聊天。
看到张艺、谢昭昭和曹慧玲回来,她们都围了上来。
“你们去哪了?我们找了你们好久。”白春问道。
“我们去看了大字报,然后顺便去看了教授。”张艺简单地说了一下。
“教授怎么样了?”白春关心地问。
“教授还好,让我们好好学习,不要管外面的事情。”谢昭昭回答道。
听到教授没事,白春她们都松了一口气。
然后大家开始聊起学校里的情况,谁被贴了大字报,谁又被批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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津市拖拉机厂家属院内,夜已深,但刘永青家的灯光却仍亮着。
刘永青最近一直在替谢昭昭担忧。
一开始收到她的回信,他是为谢大民感到骄傲,闺女如此优秀。
最近全都变成了担心。
谢昭昭学的那什么外语可是资产阶级的东西。
刘永青坐在客厅的木头椅子上,满脸担忧,手中握着一支钢笔,信纸摊开在桌面上,却迟迟未写一个字。
谢昭昭小时候的模样,聪明伶俐、总是笑眯眯叫他“刘叔叔”。
赵厚兰站在他身后,双手叉腰,语气十分不满:“你怎么就这么犟呢?她学的东西,在这个时期可是非常敏感的。你非要掺和进去,万一惹上麻烦怎么办?”
刘永青解释了他对谢昭昭的担心,表示想要看看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地方。
赵厚兰是在刘永青去东北后才和他结婚,她不认识什么谢大民、谢昭昭。
不明白刘永青为什么把这些看的这么重要。
当初跟别人借票也要寄过去,也幸好谢昭昭知道事,没有收。
现在他竟然想着管这些事。
“你疯了吧!这事是你能管的吗?没人来批斗你,你是不是不自在?她整个学学校都有问题。”
赵厚兰在这一刻表现得特别坚决,“你还想告诉她战友信息?然后让她有事去找他们帮忙?你知不知道这样做有多危险?万一你的战友们被牵连进来,你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不会,他们不会这样想。”这简直是对他们曾经战友情的玷污。
刘永青沉默了片刻,低声道:“昭昭是大民的孩子,大民他……”
昭昭可是大民的孩子。
赵厚兰想的却是,谢昭昭明显帮不上他们家的忙,以前看她还是一个大学生,现在她这个大学生的处境也是危险。
不仅帮不上忙,还可能要用刘永青的人情。
这样的人,及早断了的好。
有用的战友情,联络起来她支持。
没用的......
“大民大民,你就知道大民!”赵厚兰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大民都已经不在了,你还念念不忘他的孩子。你自己的孩子呢?你不想管了吗?你和她谢昭昭才相处几天。”
“你小点声。”
刘永青低声说道。
现在是半夜,大家都在睡觉。
房子隔音效果又不是很好,就赵厚兰刚才那一嗓子,邻居们没准已经听到的音了。
赵厚兰把他扒拉开,“你就说你听不听我的吧?不听我的,你也得为孩子着想。”